小赵毅然献书,让医院内所有人都深受感动,老百姓们更是大声叫起好来。陈司成却是满面羞愧,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个时代,郎中开方子都是秘而不宣,生怕泄露了方子,以后自己就没饭吃了。可小赵不但当众念出了“医巫闾子”赵献可的药方,还把他的遗著慷慨地献出来。与小赵的高风亮节相比,陈司成来踢馆的行为可就显得龌龊不堪了。
小赵却拭了拭眼泪,对陈司成微笑道:“这位公子,小人听先父说过,杨梅疮须标本兼治,他也想过以毒攻毒,用砒霜治疗硬下疳。但砒霜乃剧毒之物,剂量稍大便可致人中毒,甚至致命。人的体质又千差万别,剂量极难掌握,因此先父想归想,还是没敢用砒霜。如今公子既能用砒霜治愈硬下疳,想必对剂量已有把握。若公子能与恩师联手钻研,说不定就能找出彻底治愈杨梅疮之法!”
包玉怜这时也知道了陈司成的身份,对他微微一笑道:“陈公子,令尊陈社长医术高超,德高望重,我们太医院对他老人家是非常敬重的。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太医院奉旨创办医院,为的是控制瘟疫,造福苍生。不过医院刚刚创办,郎中多是新手,医术不精,这也是事实。若能有幸得到陈社长与诸位同仁的指点与协助,我等必感激不尽,陈社长亦可更为天下百姓敬仰。”
陈司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呆立当场沉默不言。其实刚才小赵献书之举,已经让他深受震撼;包玉怜这番话,又给足了杏林馆和岐黄社面子,他已经为自己既自私又狂妄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这时朱由检觉得自己该说几句了,便对陈司成拱手道:“陈公子,敢问你学医、行医,所为者何?”
陈司成怔了一怔才道:“当然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对啊!”朱由检油然道,“正因如此,医者是个崇高的职业,深受百姓尊敬爱戴。君子兼济天下,范仲淹曾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也正是这个道理。当然,医者也要生存,也要吃饭,付出自己的汗水和心血换来病人的康复,得到报酬也是完全应该的。
“但是,很多医者并没有陈公子这样的觉悟,他们把这个职业仅仅当作一种谋生手段。为了怕同行抢饭碗,还对药方秘而不宣,只传后人,才搞出这么多‘祖传秘方’来。为了自己能吃上饭,宁愿让更多的百姓承受病痛折磨,各位父老,你们说这么做对么?”
“不对!”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陈司成则是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尽管三月天里气温还并不很高,仍臊得大汗淋漓。
朱由检却摇头笑道:“不对是不对,但这不能怪医者。怪谁?怪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