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商社这次拍卖会本来组织得极为成功,没想到先被董其昌质疑拍品系伪作,又被顺天府搅闹一场,结果不但导致《溪山行旅图》流拍,拍卖所得还差点被没收。若不是有皇城警卫团和锦衣卫罩着,五洲商社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在一日之内付诸流水!
朱由检当然感到很窝火。晋商、徽商等各大商帮对五洲商社的出现感到不爽,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打击,这原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这么卑劣,先是利用董其昌这种“专家”在具体业务上诋毁,然后就是串通官府强行破坏。五洲商社是有皇帝这个大靠山,若换了旁人,肯定无法抵挡。难怪几大商帮能垄断京师乃至天下商业,这分明是一个组织庞大、分工严密的利益集团!
“好了万岁,这不是有惊无险嘛。”朱存棋见朱由检闷闷不乐,赶紧温言劝慰道,“虽然《溪山行旅图》没有拍成,可我们的其他拍品也有将近百万两的入账。也幸亏有那位少年,不然这幅真迹还真有可能被误认为是赝品。”
朱由检也是心中一动,便派人将那位少年请入雅间。少年阅历不深,哪知这场拍卖会的凶险,刚才险些被顺天府抓走,早吓得脸色苍白。
朱由检忙微笑道:“方才若非足下一番高论,恐怕众人都会认同董其昌的说法,以为《溪山行旅图》是赝品。足下秉公而论,帮了五洲商社的大忙,在此谢过了!”
此时朱由检与朱存棋都身着便装,那少年自然也不认得他们,忙拱手还礼道:“岂敢。学生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哪里知道还会把顺天府招惹出来!敢问二位,可是五洲商社的…?”
“没错,”朱由检指着朱存棋道,“这位就是五洲商社的朱帮主。我嘛,是朱帮主的弟弟,嘿嘿。敢问足下尊姓大名,何以对书画鉴赏有如此深的造诣?”
那少年并未怀疑,先是重新对二人施礼,然后长叹一声道:“学生姓徐名川,浙江绍兴人氏。今春朝廷开恩科取仕,学生得到消息后星夜从绍兴赶来京师,孰料行至徐州病了一场。因为囊中羞涩,无钱抓药,足足在客栈中硬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等赶到京师,恩科早结束了。学生川资罄尽,无法回乡,只得在通惠河工地上做工,慢慢积攒路费。”
朱由检听了顿时心生恻隐,暗想原来这是个寒门学子。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单薄的身子,却不得不去工地上卖苦力,也确实够可怜的。
“学生对书画略知一二,皆因家学之故。”说到这里,那少年却自豪地昂起头道,“先祖父一生潦倒,晚年钟情于诗画,遗有诗作两千余篇,画作百余幅,更有诗画评论数十卷。学生这点浅见,即是从先祖父藏书中研习出的。”
“哦?不知足下先祖父高名?”朱由检诧异地问道,心想这样一个人,必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孙子都这么厉害,他本人怎么会穷困潦倒?
徐川郑重地答道:“先祖父讳渭,字文长。”
“什么?!”朱由检大惊失色道,“你祖父是徐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