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北方素有“一场秋雨一场寒”之说。因为盛夏过后,更北方的冷空气开始南下,与停留在黄淮一带的暖气团碰撞交汇。每一次交汇,都会带来一场降雨,同时把暖气团赶得更靠南一些,气温也会随之下降。这个过程往往持续很长时间,也就造成了秋雨悱恻的独特气候。
此时此刻,京师附近正经历着这样一场秋雨,而且从正午到黄昏,雨势逐渐增大。无论是攻城的清军还是守城的明军,都受到了降雨的影响。大地变得泥泞起来,雨水打湿军服后,也让人彻体生寒,浑身打哆嗦,更兼天色昏暗,雨雾迷蒙,能见度迅速降低。
清军又象征性地攻击了一阵之后,也不得不草草退回大营。明军激战了大半日,此时总算得到喘息机会,也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城墙外的原野就这样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沙沙的雨声。只有那些被战火烧得焦黑的尸体仍然躺在冰冷的地上,任血污被雨水扩散,提示着所有人:这里仍是杀人的战场。
戌时二刻以后,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清军大营如同一个黑暗中的魔鬼,阴沉沉地蹲在数里之外,看不到一丝光亮;永定门城头亦是灯火寂寥,只有少数巡城士卒仍伫立在雨中,警惕地望着远方。但在雨夜之中,目力之所能及,也不过数丈而已。
三更以后,就连这些值夜的士卒也耐不住困倦,纷纷倚在垛口上打盹。然而就在此时,借着雨声的掩盖,夜幕之中,正有一支全身黑衣的数百人队伍,悄无声息地穿过原野,小心翼翼地向城墙接近!
这支清军可不再是汉军旗或是蒙古八旗,而是真正的满清正蓝旗精锐士卒。他们每个人都擎着一柄雪亮的钢刀,但此时天空如同黑锅底一般,也就不怕刀刃反射月光;为了不妨碍行动,那条本来拖在脑后的丑陋辫子,如今却都一圈圈缠在脖子上,辫梢咬在口中,恰似正在吃一坨黑屎的狗。
率领这支部队潜行前进的,正是正蓝旗大将屯布禄。白天他给莽古尔泰献计夜袭被采纳,又自告奋勇亲自打头阵,大获莽古尔泰褒赏。
当然屯布禄也不是单纯恃勇,他心里很清楚,雨下得这么大,明军的所有火炮和鸟铳都无法正常使用。而且原野又这么黑,几步之外便很难看到人,他可以很轻松地率军摸到城边。另外他观察了整整一个下午,城墙上的那个大缺口都没有修补的迹象,最低处只有五尺多高,一纵身就可以跳上去。
因此屯布禄对这次偷袭很有信心。几天之前,清军就尝试过在夜间派兵摸到城墙附近挖洞藏身,那次明军就没有及时发现。只要这次还能成功接近城墙,屯布禄对自己和手下的战斗力有着充分的信心。
努尔哈赤创立后金军之初只有黄、白、蓝、红四旗,这蓝旗即是正蓝旗的前身。后来因“归服益广”,扩为八旗,其中上三旗是正黄、镶黄、正蓝,只因后来莽古尔泰弑母,做为惩罚,才把他的正蓝旗降至下五旗。但是其战斗力并未下降,仍是八旗的主力之一。
屯布禄本人则是清军中一流的猛将,与鳌拜不相上下。自从鳌拜被明军的手榴弹炸伤后,屯布禄更是得意洋洋,俨然以满洲第一勇士自居。今天他亲自攻城,当然是希望一战成功。为了鼓励他奋勇作战,莽古尔泰还特许他可在城破之后肆意抢掠,抢到的钱财和女子全归自己。
屯布禄自是大喜,天色刚刚黑透下来,他就率领五百精兵从大营出发了。正蓝旗的另一名大将爱巴礼则率领三千骑兵悄悄在一里之外跟着,只要前方得手,他立即率领骑兵猛冲过去支援屯布禄。再后面则是莽古尔泰亲率数万大军接应,务要一鼓作气拿下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