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个时代,宋应星的观点无异于离经叛道,除了他的恩师、白鹿洞书院洞主舒曰敬以外,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他,还笑话他只专注于这些雕虫小技,真正的学问却稀松平常,倒与“木匠皇帝”天启有得一比。
宋应星虽然因此十分苦闷,但还是以惊人的毅力,在当县学教谕的闲暇时间,每日笔耕不辍,花费数年时间,把自己昔日所见一一记录成书,并取名为《天工开物》。“天”即自然界,“工”即人的技巧,“开”即开发利用,“物”即物质财富之意。
但是教谕乃是未入流的小官,月俸只有三石。就这么点俸禄,还分为“本色”和“折色”:本色指米麦实物,折色指按照实物折价发放的货币。而折色的折算价是按米一石折银一两计算,一二百年来雷打不动。可实际上按照现在的物价,一两银子根本买不了一石米,这就等于是克扣了俸禄。
不但如此,折色发放还是“钱钞各半”,也就是银两和宝钞各发一半。而宝钞在明末形同废纸,等于又打了个折扣。就拿宋应星来说,每月只能实领米一石五斗,也就是一百八十斤粮,外加一两银子。这么点俸禄要养活全家好几口,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像宋应星这样的基层官员,如果不想方设法捞点外快的话,只凭那点俸禄,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偏生县学教谕是个没什么油水可捞的职位,宋应星又为人正直,不屑做那些勒索贫寒学子之事,日子过得极为窘迫。《开天工物》虽已接近完稿,但根本凑不出印刷的钱,所以至今尚未付梓。再说这种书印出来也没人看,正如宋应星在书的序言中所说:丐大业文人,弃掷案头,此书于功名进取,毫不相关也。
就在宋应星渐渐灰心,以为就这样老死蓬蒿之时,他的命运却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先是毫无征兆地被吏部调进京师,然后连续受到两位尚书、阁臣孙承宗和徐光启接见,更获得了让他叹为观止的铁路图纸,并拨银一万两,配给三十名经验丰富的工匠,让他专门研发试制铁路!
这还不算,现在他竟能与年轻的皇帝并排坐在一起,皇帝还亲切地拉着他的手问道:“先生初来京师,吃住可还习惯?鞑子刚刚退走,条件是艰苦了些,还望先生不要介意。有什么困难,只管找顾炎武或徐光启,或是直接找朕也行,这几天朕都在通州。”
至此,宋应星终于从梦中醒来,起身跪倒叩首不止,早已是泪如雨下。这泪水中自有多年怀才不遇的委屈,但更多的则是感念皇帝的知遇之恩,以及才学终于得以发挥的巨大幸福感!
朱由检急忙扶起宋应星,眼眶中也泛起了泪花,动情地道:“过去朝廷取仕只考八股,致使先生这样的旷世大才不能施展,朕有责任啊!不过亡羊补牢未为迟晚,朕现在找到你了,此乃朕之大幸、大明之大幸,也是中华民族之大幸!先生的《天工开物》可成书了?”
“尚未成书,但书稿微臣一直随身携带。”宋应星忙从房中的铁柜里取出一大摞手稿,恭恭敬敬地呈给朱由检。
朱由检略略翻了几页,大喜过望道:“真不愧是一部百科全书,朕是捡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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