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_74481第二天清晨,九朝古都洛阳的青黑色城墙从白色的雾气中渐渐展露真容。几百年前的唐代,她曾盛极一时,号称“神都”,人口不下百万;然而此后迭遭战乱,尤其金人南侵时将其彻底破坏,如今虽然重建,规模毕竟远不如前,城墙周长不过十里,人口也只有数万而已。
但是明代向来重视城防,虽然城池规模小了,但城墙却由夯土墙改成了城砖包覆,高达四丈,城外的护城河深五丈,阔三丈,易守而难攻。如今朱常洵刚刚僭位,下诏定都应天府,以洛阳为陪都,城内叛军云集,城防森严,城头还有火炮。若想硬攻,没有数倍以上的兵力和半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想也休想。
卯时刚过,洛阳北城门安喜门轰然开启,欲进城的百姓排成长长的一列,在叛军的严密监视盘查下鱼贯前行。而离城门半里多地之外,亦有一小队百姓赶着装满柴禾的大车,一边慢速前进,一边观察着城门附近的动静。
为首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对身后的人低声嘱咐道:“距离拉开点,装作谁也不认识谁。昨天老乡们教的那几句本地方言都练熟了没有?都放松点,就把自己当成卖柴禾的就行,反正咱们也不怕查!”
另一位年约三旬、身材孔武有力,却故意搞成一副蓬头垢面模样的人则有些犹豫地道:“久闻定南将军善用奇兵,今天算是领教了。不错,虽然洛阳守军必会加强城防,但是天寒地冻,这柴禾和木炭可一天也不能断。定南将军仅从诗句中一个‘樵’字,便想出这条瞒天过海之计,左某实在佩服。不过靳将军,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年轻人听了笑道:“哦?左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看,前面守军盘查甚严。”壮汉紧皱眉头道,“我们才二三十个人,又没有任何兵器,一旦露出马脚,岂不是束手就擒?再说即使混进城中,这么点人能济什么事?”
“放心,一会儿过城门时左将军只要一言不发便成,包在末将身上。”年轻小伙狡黠地笑道,“你以为我们只有这点人么?实不相瞒,城中早有我军内应,叛军里也有暗中投诚的,发动之时,至少有几千人会听命于我们。另外我们也不是急于发动,五万边军正星夜兼程赶来,届时里应外合,洛阳这点守军还挡得住么?”
壮汉心里这才踏实了些,但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小伙见了冷笑道:“如果左将军实在不敢进城,就请马上回营,勿要误了定南将军的大计。”
原来这个扮做樵夫的壮汉正是洛阳总兵左良玉,而和他一起来的则是三千营副总兵官靳统武。昨天左良玉和朱大典被李定国生擒,他们当然为自己极力开脱,说自己不但没有参与叛乱,而且一直在设法平叛,现在愿助李定国一臂之力。
李定国本想把这二人先软禁起来,等平叛后再交给朱由检处置,但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一条妙计,而这条妙计必须有左良玉的帮助才能成功。他先是向左良玉了解了洛阳城中原有的将官和兵力,左良玉久在洛阳,当然对答如流。
紧接着李定国就让他和靳统武扮做樵夫混入城中,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一举夺下洛阳。左良玉可并不傻,他非常清楚这是李定国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如果不敢去,自己前面说的就全成假话了,很有可能被当做罪犯送回京师,不但自己活不了,家族也要受牵连。当下只得把心一横强笑道:“靳将军说笑了,左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安喜门前。靳统武准备得很充分,昨天他派出数十个小分队,把上山砍柴的老百姓抓了几十个,暂时扣在营中。从这些人口中,自然可以获知进城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