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和曹变蛟差点抄家伙去南京兵部闹事,幸亏被曹文诏和翁玉劝止,才没有酿成一场“窝里斗”。曹文诏气得连连摇头道:“圣上是让我们来稳定局面的,如果真闹起来,岂不是辜负了圣意?”
“那就任他们为所欲为不成?”曹变蛟气鼓鼓地道,“我就不明白,南京拥兵数万,城防坚固,还有长江天堑,他们怕的是什么?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叛军在中原肆虐,让圣上独撑危局,他们在这里坐享其成么?再说圣上明明有旨意,让叔父节制南京官军,他们真就敢抗旨?”
“小曹将军,你是不知道这班官员的厉害。”翁玉叹了口气道,“听曹副总兵所言,人家并没有抗旨,官司打到圣上那里,人家也有话可说。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如此,你还看不出来么?”
“我看不出来!”曹变蛟赌气地道。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翁玉苦笑道,“第一,江南卫所官军战斗力极差,畏敌如虎,根本上不得战场。不知道二位将军听说过没有,几十年前,一股仅有五十三人的倭寇在绍兴府上虞县登陆,突犯会稽县,流劫杭州,突徽州歙县,至绩溪、旌德,屠掠过泾县,趋南陵,至芜湖。烧南岸,趋太平府,犯江宁镇,直趋南京,犯大安德门。守城官军不下万人,却不敢出城迎敌,只在城头放箭。然箭支软弱无力,被倭寇以手接之,讥笑不已。这支倭寇犯境数月,暴走数千里,杀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官军付出前后四千余人的死伤,才将其歼灭。然今南京官军战斗力尚不及当年,何敢出城杀敌!”
曹变蛟听了目瞪口呆地道:“竟有这等事?真是丢尽了我泱泱大明的脸!”
“今之官军只知渔利,哪还顾得上甚么脸面!”翁玉气愤地道,“像缺额、吃空饷这种事,全国卫所莫不如此,倒还罢了;江南乃国中最为富庶之地,更有不少武将军官利用手中的权力,直接经商牟利。这就是第二条他们不愿意出战的原因:只要守住南京,自有财源滚滚,又何必去别地舍命厮杀!”
曹文诏忙问其详,翁玉便解释道:“就拿曹将军在会议上所说的暂时收缴民船来说吧。按理说以现在的局势论,正该如此,真要收了民船,叛军插翅也难渡江。然而这些民船大部分是商船,主要做盐米生意。盐本来是官营的,然江南盛行私盐,官不能禁。听说贩私盐的盐商只要向怀远侯常胤绪缴纳‘例银’,便可畅行无阻,朝廷的盐税却收不上来多少。曹将军要收缴民船,等于断了常胤绪的财路,他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贩卖私盐不是死罪么?”曹变蛟怒道,“常胤绪身为勋臣,岂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话是这么说,可谁能制他的罪?”黄得功冷笑着接口道,“人家的祖宗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常遇春、常茂,世代袭爵,又掌着南京的兵权,手眼通天。不管你是多大的官,也得卖他的面子,否则就别想在南京安生呆下去。”
“难怪李定国等几位猛将立了那么大功劳,圣上也不给他们爵位,想必圣上对这类靠着祖上功勋横行无忌的勋臣很是厌恶吧。”曹文诏也愤愤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