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和唐贵先后来到金吾左卫,可让指挥使伍强犯了难。两个人的意思都很明显,就是要金吾左卫听从号令,可是到底该听谁的呢?
听袁可立的?从道理上说应该是,因为人家是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刚刚千里迢迢赶来赴任,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可是袁可立初来南京,和这里的人没有利益瓜葛,以后若是照规矩办事,他这个指挥使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了。
更重要的是,袁可立很有可能会如唐贵所说,真把他调上战场。别看伍强从十几岁就荫袭了指挥使,真刀真枪可是从来没动过,上战场和叛军交手,岂不是等于送死?
那么听唐贵的?唐贵背后是怀远侯常胤绪,可是常胤绪毕竟不是皇帝,虽说山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万一常胤绪把皇帝惹急了,真要对他动手,那跟着他跑的人不是全成了反贼?
再说常胤绪平时就偏心,只向着和他关系密切的府军五卫,对金吾四卫冷淡得很,自己跟着他混会有好果子吃?如果常胤绪最后控制局面,自己也很有可能是为人作嫁;万一常胤绪干不过皇帝,说不定还会拿自己当替罪羊顶在前面,到时候悔之晚矣!
因此伍强左右为难,刚愁眉不展地退回营中,忽听一阵大呼小叫,还有女人的哭闹之声。
等走近一看,伍强更是头大如斗。原来自己的妻子伍邓氏不知怎地寻进营来,把他在清楼的那个相好堵了个正着。伍邓氏出身名门,脾气本来就大,经常给他来个河东狮吼。这下捉到奸情,哪肯善罢甘休。可怜那相好,正被赤条条地绑在柱子上,伍邓氏亲手执鞭抽打,几鞭子下去,早抽得皮开肉绽。两个女子一个是恨,一个是疼,都哭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伍强赶紧上去夺下鞭子跺脚道:“姑奶奶,你给我留点脸面成不成?”
“你还知道要脸!”伍邓氏跳脚大骂道,“我堂堂侯府长女,自从嫁入你伍家,相夫教子襙持家务,哪点亏欠了你?你可倒好,不但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敢把这个脏女人弄到军营来!一会儿我就去找父亲,找五军都督府,找新来的兵部尚书狠狠告你一状,看你这张臭脸要的成要不成!”
伍强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伍邓氏的嘴道:“你疯了?这是违犯军纪的,要真捅到袁尚书那里去,说不定就得问我个斩罪,你难道想当寡妇不成?”
伍邓氏虽然泼辣,到底也难摆脱这个时代对妇女的桎梏。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虽然痛恨丈夫花心招妓,但像这样的男人比比皆是,社会舆论对此还相当宽容。她虽然身份尊贵,也不能真把伍强怎么样,今天之所以来大闹,无非是想让伍强就此收敛,可不是真想把丈夫的命给要了。
一听伍强说得严重,伍邓氏也害怕了,甩开伍强的手呜咽道:“你个挨千刀的,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说着便跑进内室了。
伍强一看周围还有士卒围观,臊得满脸通红,怒吼一声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谁要敢说出去,重责一百军棍!”
众人一哄而散,伍强这才救起相好,给她披上衣服抚慰一番,又着心腹送出营去。这时候他可没心思怜香惜玉了,虽然他知道老婆不会去找袁可立告状,但是在定远侯跟前告一状,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