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建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便悠然地品起茶来。郑芝龙自然不好再深说下去了,心中却在暗骂:好你个狡猾的老狐狸!
其实什么“日本大名之女”,根本就是郑芝龙胡说八道,这八名女子不过是他从东亚各地搜罗来的娼妓而已。一旦其中有人被立为皇后,郑芝龙在“朝廷”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更可牢牢地把朱由崧攥在掌心。日后这“皇后”生下男婴,便可立为“太子”,后面连朱由崧都用不着了。
郑芝龙正在沉吟不语,朱子建却又笑道:“其实依本国师之愚见,王爷手下雄兵十万,战舰过千,船坚炮利,又何必借日本大名之力。只要王爷下定决心,集结所有大军挥师北伐,或从吴淞口入长江,攻打应天府,或从天津卫登陆,直取京师。大军所到之处,必定所向披靡,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到那时,王爷便为我大明中兴第一功臣!”
郑芝龙一言不发,等到朱子建略带激动地把这套长篇大论说完,才略带揶揄地笑道:“国师,本王很理解你想尽快打回去的心情,其实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作战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强求不得。而且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朝廷只占地利,而缺天时与人和,现在急于强攻,只会像几个月以前一样,徒损兵力,得不偿失。”
“哦?”朱子建不服气地道,“愿闻其详。”
“先说这天时。”郑芝龙呵呵笑道,“久闻国师会推演天数,曾算出天启六年正月初一,有天外流星坠落于京师,本王佩服之至。然则此难非但没有终结伪朝,反而让朱由检登基,这一点大概国师没有算到吧?”
见朱子建无言以对,郑芝龙得意地接口道:“本来这些年连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伪朝根基动摇,确是扳倒朱常洛一系的大好机会。可今年开春以来,各地春雨绵绵,万物复苏。圣上新败之后,百姓人心思定,这会儿都忙着春耕了。但凡能吃上一口饭,谁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这就是不占天时。”
“再说这人和。朱由检登基以后,先弃辽东,再定西南,又与鞑子血战一场。虽然其种种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但大明官军中最能打的这些兵将,却全被他牢牢握于掌中。圣上又新败退台,现在正是朱由检兵力极盛之时。他稳居紫禁城内,便可号令天下,举国资源尽为其所用;而圣上退守一岛,兵微将寡,将士阵亡一人,不知何时才可补上。这就是不占人和。天时还是小可,这人和尤为重要,圣上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吶!”
朱子建让郑芝龙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其实还真让郑芝龙说着了,他做为“白莲教主”,妖言惑众愚弄百姓,或是玩点阴谋诡计还行,真正的军事韬略、治国之才,却是半分皆无,否则也不会让朱由检几个月就打得兵败如山倒,最后不得不靠着扒上郑芝龙,这才勉强活命。
“照王爷这么说,圣上是复国无望了?”朱子建强忍着怒火,才没有当场失态爆发,心想为了拉拢你郑芝龙,耗费了多少心血和财力,难道就换来你如此态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