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穿过密集的松林,裹挟着可以让人转眼间冻僵的可怕力量,狠狠的搜刮一片雪白覆盖的大地。》,
徐树铮从前沿哨卡的射击孔向外观察,任凭穿进来的寒气不停地带走自身的热量,挺拔的身躯纹丝不动,敏锐的眼神硬顶着积雪反射的刺眼光芒,细细的扫过前方扇形开阔地。
没有任何异常,除了风声,外头寂静的好似死地。仿佛北方大地上的一切生灵,都已经被这股沛莫可御的寒意彻底冻死,一点不留。
但徐树铮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片大地上最容易产出的,就是那些从绝境中顽强生存的东西。不管是动植物,还是人,那种坚韧不拔的劲头,足以让生活在温和环境下的人们肃然起敬,心生忌惮。
而这里的中国边疆军团所面对的沙俄陆军,就是有着那种鲜明特制的人。
绝对不要以为他们缺衣少粮,甚至都没有一件像样的防寒服,乃至手套。即使是在战壕中爬了半天,浑身滚成泥猴子一样,在这等冰天雪地里,用破碎的麻布缠裹着手指,他们依然能够拉开枪栓,扣动扳机。
能够射出子弹,就能够杀敌。
徐树铮去过圣彼得堡,来回路上不但观察过大半个沙俄帝国不同民族的人,也亲身体验过各个阶层国民的不同之处。无论是无赖一般的醉鬼,还是水桶一样粗腰的大妈,他们或许不够狡猾,却一定比国内的同胞更能忍耐。
从自身职业素养去判断。徐树铮惊讶的发现。只要提供适当的训练。加上足够的武器装备,那些极其漠视生命价值的俄国毛子,很容易变成一群杀戮好手。
他们足够粗糙,足够鲁莽,足够疯狂。喝多了烈酒之后,虽然难以保持克制,不能细致的完成任务,但呐喊着冲向敌人的架势。足以吓跑许多胆气不足的对手。
越野蛮,越有战斗力,体现在俄国毛子身上,是鲜明的写照。
所以,徐树铮绝对不敢掉以轻心,认为在这样的寒夜之中,就不会有人偷袭。谁也没有规定,对面被饥饿和寒冷逼疯了的毛子,一定能忍耐着不冲上来。
“继续警戒,确定信号弹随时可以击发。准时向后方发送安全报告,不要懈怠。”
徐树铮收回目光。转头盯着陪同他的连长,一个字一个字从胸腔里迸发出来,清晰有力,掷地有声,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清楚。
那连长下意识的立正绷直身体,肃然应命:“是!保证完成任务!”
徐树铮点点头,出了观察哨,沿着封闭的甬道行进十几米,从上方遮挡着毡布的战壕中走向下一个哨位。
连长愣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挺拔背影微微撇嘴,稍稍露出一丝对这位过于严苛和教条的新长官的不以为然,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回头便冲着两名哨兵低喝道:“都听见了吧?给老子瞪起眼来,就算有一只耗子在外头活动,也得给我记清楚了跑过的路线!”
经验丰富的哨兵油条的嘿嘿笑着答应:“是!连长您尽管放心,绝对不会出岔子。对面老毛子起来撒尿的动静儿,都瞒不过咱老李的耳朵。”
连长拿指头点了他们两下,倒背双手反向去往另一处哨位。
团长大人都在亲自巡视,他作为前沿警戒的主官,当然也不能偷懒。虽然这么搞有点儿累,不过上行下效,起码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家不懂规矩。
徐树铮到这个番号为北疆兵团第三军第31师311团,在年轻的新中华军事体系当中,算不得什么火箭升级。最起码,就凭他军校生出身、老部队底子,别说个中校团长,少将师长的都有。
不过他也不是没短板,便是实际带兵打仗的经验,远比不上早起曾经在朝鲜、辽东、鲁东和抵御列强的战斗中,实际磨砺过的老军官。作为基本训练的带兵剿匪这种活儿,只能算入门而已,连军功都没人好意思算。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他当上团长是否能称职,还是个未知数。
徐树铮很要强,也很狂。他骨子里佩服的人不多,自信除了理论水平和领袖天赋之外,打仗这种事,他能指挥的比起家时的大元首和内阁总理阁下都好。
纸上谈兵,沙盘推演,他的成绩在军中名列前茅,入了许多老将的耳,可以说只要不出啥大错,成为将军是板上钉钉的。
徐树铮却不想寸功未力的窜上去,那种将星他带着觉得别扭。因此他主动申请上前线,一定要从团一级开始,用结结实实的战功,夯实自己成为一方巨头的基础。
这时代的新中华陆军,团一级单位是极为特殊的存在,那代表着一个综合战斗单位的完整体现。是不是能当将军,就看他能不能当好团长。任何人想要升级之后,在军队体系站稳脚跟,他的团长任上的业绩,将是决定性的。没有足够出彩的成绩,就算能爬成少将师长,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想更进一步,不可能。
徐树铮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来到311团之后,不管之前跟毛子之间怎么演戏应付,统统放在后边,整个团全部进入临战警备状态。除了去师部开会以外,徐树铮每天都要亲自巡视岗哨,风雨无阻。
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多,徐树铮总算巡完了最后一处哨位,把外面一切情况与自己脑海中所形成的内容做比较,并把其中有变化的地方——哪怕是一个雪堆融化,一片显著的树木被雪压断了冠头,都上去。那种细致程度。就好像两张全息照片作对比。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养成的强大习惯。不像是许多军官每次做决定。都要找地图做参照。他是用立体绘图的方式,把整个观察结果先在脑海里形成模拟画面,随时随地都能指出其中的诸多细节。
光是这份脑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似乎有哪里不对。”
徐树铮对比完了之后,脑海里自然升起一抹挥之不去的异样。哪怕并没有从显著的变化中看出问题,他直觉的认定,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或者没有发现的异常状况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