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摆摆手。
“这些年颖阑国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积怨越来越大,江湖势力趁机崛起,北部七郡和南方一些城市甚至已经脱离朝廷管辖拥兵自重。先帝费尽心思想要招安那些江湖门派,尤其是作为执牛耳者的剑门却一直未果,如今突然出现一个来自剑门的女弟子,帝都各方势力一旦得到消息必定跃跃欲动,我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将楼雪色收入麾下才行。”
“的确,谁能拉拢与剑门的关系就可以得皇上高看一眼,对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诱惑。”冉紫御耸耸肩,“不过将军没必要参与到那些肮脏的权斗之中,我们玉门军只听皇上命令,各方势力此消彼长,对我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不是吗?”
驻守帝都凤落城的军队共有四支,禁卫军和凤城军分别归中军都督府、凤落府调配,神机军调动则需三位正一品将军合印授权,唯独玉门军是直接归皇帝支配的。
有皇帝庇佑,玉门军可以说无所畏惧,冉紫御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主张远权谋、重实力的云苏会突然对一个剑门弟子倍加重视?
因为她是淮良侯的女儿?还是因为她会搞那些神神叨叨的法术?又或者因为,她是苍逸王世子君墨离托付来的人?
纷纷扰扰的权势倾轧太过复杂,冉紫御一想到就会头痛,连带对楼雪色这名字也有几分抵触。
“如今已不是太平盛世。紫御,再过不久,天下就要大乱了。”云苏没有正面回答冉紫御的问题,莫名其妙丢来一句,听得冉紫御愈发茫然。
这是毫无根据的担忧,还是对未来的精准断言?
冉紫御无从分辨,回头望向灯光明亮的阁楼四层,孤孤单单的身影正倚在栏杆前,静静向这边看来。
“他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让我如何相信他?”见冉紫御发现自己,楼雪色转身回到房中关上门,看向易华的目光颇为无奈,“易华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让我去信任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的家伙,我实在做不到。”
易华不急不躁浅笑:“所以我说了,慢慢来,一点点试着去相信他就好。”
楼雪色不置可否,表面上努力让易华看出她在尝试,心里却对这位已故多年的长辈残魂诸多不解——易华并未把话开诚布公说个明白,只劝她去相信云苏,这种没有理由的建议换做是谁都很难接受。
“丫头,你记着,戴面具的人未必鬼祟,不戴面具的人未必坦诚。我能看到他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但我不会告诉你,当你经历磨难锤炼之后,终有一天会发现,我所说都是为了你好。”
易华的态度十分平和,模棱两可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就不再重复,伸手指了指楼雪色衣袖。
楼雪色会意,垂下手滑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双手捧到易华面前:“两年前拿到手的,由幕华师尊铸造,只可惜我还不能发挥它全部力量。”
“黑金剑料只给予通过双修试炼的弟子,纵观剑门一百多代,像你这么年轻就能得到的寥寥无几,可见当初师兄力排众议收留你是正确决定。雪色,别辜负你师父和幕华师弟对你的期望。”
虚无手指轻轻抚过黑金匕首,易华怅然低叹,指尖一动,曾属于他那把破旧长剑落到楼雪色面前。
“众生皆苦,世事无常。丫头,当年师兄收留你时就说你六根不净,早晚要离开剑门。你我如此有缘,我本该送你些好礼当做念想,可如今,能留给你的也只有这把剑了,有朝一日你重回剑门,记得将这把剑送入剑冢,也好让我落叶归根——这是我此生,最后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