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纪尘是司常监的人,他突然跑进宫干预楼雪色的事,显然是步远阁在后面指使的,这算不算是在向娘娘挑衅?”
柳寻香躬着身,依旧是那副谦卑的忠犬模样。
芷清公主状似在小憩,手指微微抬了抬:“纪尘一向站得端正,哪一方势力都不偏倚,这点与戮亲王十分相像,想来他是不会靠拢步远阁和云苏的。淮良侯家那小贱人倒是有两下子,竟能哄得这么多人为她奔走,想要动她,我还真得多用些心思才行。”
“那步远阁……”
“你理他做什么?还在为他罢了你的官耿耿于怀?”芷清公主冷笑着睁开眼,“柳寻香,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如果没有合适理由,连我都要让他三分,你一个应召入宫的小人物能拿他怎么样?我劝你还是忍了吧。”
柳寻香应了一声,身子压得更低,比外面侍立的太监还要谦卑。
芷清公主见他还算识好歹没有争辩,神色缓了缓,细长指甲撩拨起柔软发丝,眸中魅光如水:“对了,姑苏长止还没到吗?最近听厌了昙音一个人弹奏,我总盼着他们两个能合奏一曲,看看南北两大琴师到一块儿能弹出些什么新花样。”
“回娘娘的话,姑苏长止前几日就已经入帝都,但他坚持要在城中逛逛看一看风土人情,说是玩个三五日再进宫。”
但凡大家多少有些不同与常人的性子,譬如昙音就有抚琴不露面的怪癖,是而芷清公主对这种看起来颇有些任性妄为的举动能够接受。
另外一点她容许姑苏长止暂时在外飘荡的原因,在于刚被一场小火烧毁的曳凤宫——她喜欢完美,尤其对音律歌舞以及书画欣赏上,如果明明能够达到更好的条件却没有尽力,她会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闭上眼又假寐片刻,侍奉多年的尊等宫女兰仪姑姑上前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芷清公主招招手屏退柳寻香,而后起身半卧。
随着她柔媚动作,本就十分宽大的纱衣无声滑落,露出大半瓷白雪肤,香肩滑润。
“一连半月不见,我还以为你宠幸上哪个宫嫔把我给忘了呢。”妖娆眉眼望向一幕之隔的内殿,芷清公主声调媚得发腻,带着一种令人骨酥的娇嗔,“楼雪色的事我可还生着气呢,不给我个交代,以后都别想碰我。”
纱帐后,带着阴冷气息的身影慢慢走来,无声无息,在地上投影出浓重影子。
“每次只想着取乐,任由前朝后宫闹成什么样子都不管了吗?那么下次,就由着我去戏耍你那只戴着面具的宠物,你可不能再阻拦我了。如此可好,皇上?”
芷清公主笑得愈发放荡,脸颊上还未褪去的掌印血丝,亦染上几抹妖异感觉。
楼雪色自混沌梦境中惊醒,醒来后却记不得刚才梦到了什么,隐约只记得梦里有妹妹冰冷苍白的尸骨,有交错闪过的许多人的脸,还有芷清公主冷笑时阴恻眼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自嘲苦笑一声,楼雪色跳下床榻打开窗子,望向外面银装素裹的军营。
又下雪了,凤落城今年第二场雪。
依旧那样磅礴静默,在无知无觉中将世间染白,干净而美丽。
楼雪色站在窗前赏了会儿雪景,无奈外边风大,刮来的雪花割得面颊生疼,不得已只好关窗退回;枯坐无聊,楼雪色又去敲敲云苏的门,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