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渐近没过足面,大半皇宫银装素裹。
云苏抬头看向天空,飘扬雪花落在铜面具上,转眼滑落,亦有几片落在他眉睫之上,冰凉。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云苏想不明白,就是想这样做,想看看没有人、没有恩怨、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那么似乎就只有头顶这片青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先失魂落魄从藏喧园走出,路过云苏身边时,涣散目光也不知道望着哪里。
“结束了,你去……你去接雪色。”
云苏拔脚就走,进了园子,只见周围已是一片寂静,没有怨灵水尸,也没有痛哭的人或者鬼怪,只有楼雪色安安静静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的头颅枕在纪尘臂弯里。
心蓦地一紧。
快步冲到楼雪色身边,云苏推开纪尘把楼雪色抱在怀里,眸中隐隐有丝冷然愤怒。
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愤怒些什么。
“她没事,力竭罢了,睡上一觉就会好。”纪尘没有责怪云苏过分举动,拍了拍身上积雪,眉梢一缕黯然,“带她去休息吧,她只信任你。”
云苏依旧不言不语,打横抱起楼雪色,解下披风仔细将她包裹住,遥遥朝仁禧皇太后点头致礼,而后大步流星走出藏喧园。
藏喧园外,十余道士都在困惑地往里面张望,见云苏出来皆是神色一凛,默默退后让出一条通路。
云苏目不斜视,抱着沉睡的楼雪色往宫门口走,经过百步之外步辇前,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就那样对一国之君视而不见,眼眸沉如死水。
赵公公倒吸口气,阴阳怪气道:“真是大逆不道!云将军这是以为自己功高盖主,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无妨,是朕有错在先,他只是在生朕的气。”步远阁苦笑,摆摆手,“回御书房吧,芷清公主的事,要仔细与太后和几位重臣好好商量一番才行,今晚又甭想睡觉了。”
载着云苏和楼雪色的宫中马车没有驶向长宁街,而是直接奔着城外玉门军军营行去。
云苏最担心楼雪色的,就是她睡着的时候。
也许是在与世无争的剑门习惯了,楼雪色在睡熟时毫无防备,所以当初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接近她,一炷香气沉迷,将她扛回温暖的阁楼。
如今她精疲力尽陷入沉睡,更是无力抵抗任何危险,所以他必须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睡在他随时都能照料的地方。
回到玉门军军营,云苏仍是一句话没有,浑身阴冷气息令得连冉紫御都不敢多嘴询问,直接抱着楼雪色入阁楼,送回属于她的简陋卧房。
简陋,却温暖舒适,什么都不缺,所有物事都按照主将规格置办——这是云苏的命令,冉紫御和盛将军时常私下讨论,这样优待一个备受争议的女子是否得当。
结论如何不重要,反正云苏不会为别人的意见而动摇,他想对谁好,无人可以阻止。
楼雪色睡得很熟,白皙面庞上因过度疲惫缺少红润血色,看上去更显清瘦,倒是没了平日里要强表情,安安静静的,与普通少女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