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们两个还要在朝堂上争出个高下吗?”步远阁一声感慨,满朝文武立刻安静下来。
漫不经心敲了敲龙椅扶手,步远阁道:“闲事旁议,若无人有奏便退朝,楼二小姐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再谈谈如何封赏你们的事。”
众臣垂首,今日早朝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
很多事情当着外人的面不能说,私下交谈反而更好,不过楼雪色跟在步远阁身后走向御花园时,心情并不是很舒坦。
步远阁把随行的太监通通赶走,负着手闲庭漫步,语气十分轻松:“柳寻香就像扎在朕心头的一颗钉子,时常觉得不舒服,却又找不到合适理由将这个钉子拔出。这次你们真凭实据把他逼得遁逃,实在是大快人心。”
“心里舒服的不过皇上一人而已,为皇上这份舒心,不知多少人付出惨重代价。”
楼雪色语气冷硬,态度还不如在朝堂上时候,已经连一丝敬意都寻不见了,反而多出几分冷嘲热讽的味道。
步远阁停下脚步回身,精致若画的眉眼里,无可奈何细细流淌:“为君不易,越是身居高位者束缚越多。我知道楼姑娘不满意我对芷清公主的放纵宽容,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皇上能决定的事情不是也如此吗?”楼雪色面容冰冷,“当日戮亲王闯入曳凤宫,皇上只需让人阻拦即可,至多是将他擒住,有什么必要下杀无赦这种绝情命令?纵使戮亲王不是皇上宗亲,但薛家世代功臣,皇上就忍心让薛家从此自颖阑国消失?”
薛家多名将,香火延续上却有些乏力,到这一代,就只剩下薛南城这一根独苗,如果连薛南城都没有了,那薛家真的就等于彻底消失在中州历史之中。
楼雪色的冷厉质问让步远阁一瞬沉默,停步腊梅前,目光不知道凝聚在何处。
许久,步远阁抬手摘下一朵腊梅,即便知道没有香气,依旧放在鼻下轻嗅。
“楼姑娘与云苏在一起时,也是这般咄咄逼人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轮到楼雪色发愣。
“自打我认识云苏起,他就是个又臭又硬且没什么耐性的人,唯独对楼姑娘例外,这点,我想楼姑娘自己应该也有体会。可不知为什么,每次与他谈起楼姑娘,我总觉得他似乎很疲惫,如今我终于想明白,是因为楼姑娘对他的态度,也是如此紧追不放。”
“皇上是觉得,我太过逼迫他?”
步远阁笑笑,眼神里带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仿佛看破红尘中熙熙攘攘一切。
“楼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不希望被别人碰触的另一面。也许你在剑门习惯了坦然公开的生活,但这里是帝都,没有谁是干干净净透明的,你要强求谁对你毫无保留,那不是信任的体现,而是伤害。”
可是无法互相倾诉的两个人,还算是彼此了解吗?
楼雪色犹豫着是不是该反驳,却蓦地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前提——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知不觉把云苏当成如此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