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之声起初还是有几分力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落碧的呜呜之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到一点也听不见了……
“娘娘!”一个粗声粗气、累得气喘息未定的嬷嬷呼唤着江小牧,“落碧昏过去了!”
心头一怔,江牧脸上却是一如的平静,她静静的转过身子,注视着那一团染在地上的鲜血,如同绽放的花朵,鲜艳明媚,却深深的刺痛了江小牧那颗不安的心,腿如同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半点步子。
“她点头了没?”江小牧的声音掺过一丝杂音,这声音皇上听懂了几分,单擎啸却也是听了出来同,江小牧心慌了起来,是因为地上的那一片鲜血……
“没有!”微胖的嬷嬷低着头,狠狠的瞅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落碧。
尹熙得意的嘴角勾了起来,心道,看来平日里真是没少疼落碧,关健的时候,还是能顶住几分火候。
“什么味道?”江小牧身旁的蓝衣小声咕嘟着,一下子捂上了嘴巴,捏紧了鼻子,双眸不安的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停在了昏倒在地的落碧身上,屁股下面一滩水渍,微微张口,蓝衣一下子明白,脱口而出,“落碧失禁了。”
江上牧的心中百味杂陈,落碧只不过是一个只替罪羊而已。
此时昏迷的落碧被嬷嬷浇了一头的冷水之后,慢慢苏醒过来,瞳孔放大,状如死灰般,眸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光亮。
“招还是不招?”恶狠狠的胖嬷嬷张开双臂,哗拉拉的又展示着血迹斑斑的竹签。
落碧的心无助的挣扎着,当看到从自己身上淌下的那一堆血迹,各个手指钻心的疼痛扑天盖地的袭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对活着是那么的渴望。
她知道竹签夹手指的那种痛是钻疼到心中的那种噬骨的疼,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十指连心,十指就是连心,既然横坚就是一死,还不如招了,或许可以有生路一条。
缓缓的拄着胳膊肘儿从地上爬将起来,举着鲜血淋淋的十指,落碧朝着尹熙的方向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是无奈的摇头。
尹熙一惊,落碧这种垂死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她看得到落碧的眼中是一团绝望、凄凉,还有一种她更为担心的东西在自己的心中慢慢的滋长,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就要发生。
突然,尹熙的心一下子落入了冰窖,脸上也失去一刚才的光泽,她狠狠的剜过落碧。
“落碧,本宫平日待你不薄,切不要胡口乱诌!”尹熙还在向落碧敲击着警钟,可是落碧的心已经凉透了,横坚都是一死,不如再博一次,她倒要看看,是尹熙让自己死,还是皇上?还是江小牧?
落碧的目光刷的移向了江小牧,那潭死水的缝隙之中滑过一丝微弱亮光。
江小牧心中一片释然。
“落碧,从实招来!”江小牧一斜眸,早有手快的嬷嬷上前一下子掏空了落碧嘴中的那团破布。
此时的落碧只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根本无瑕顾及尹熙那一双正在挣扎的眼神。
“那件簪子确实是尹娘娘赏于奴婢的,也是如惜当年之物,只是昨日夜晚,尹娘娘担心东窗事发,差奴婢来得中宫一趟,偷听江娘娘是否搜到有利的证据,奴婢见到奈良被抓,仓惶间逃走,却是把簪子落到灵堂拐角的地方。因为考虑到奴婢只舍得戴过一次,只有蓝衣见过,奴婢就心存侥幸,不料还是被眼神犀抻的蓝衣给发现了。”
落碧侃侃而言,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样。
大殿之中瞬间嘈杂起来。
此时的王尚书一个步子,就窜到了一动不动的尹熙前,抬起胳膊,贯着冷厉的风声,拍的向着尹熙就是突然一甩,转眼,五个掌印赫然印于尹熙的粉腮之上。
“你居然敢打本宫?”尹熙的眸中划着一丝火焰,狰狞的吼着,玉手立刻抚上左脸,愤恨之中却是无奈,往日的浮华已是云烟。
“这一掌是替老夫的女儿王皇后打的!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毒女人!”王尚书咬着牙,一团火焰从胸口迸出,怒气未消,猛然抬手又是狠狠的一甩,怒发冲冠,“这一掌是替皇上打的,因为你媚迷皇上,罪该万死!”
“够了!”皇上怒不可遏的声音扫过。
不甘心的王尚书终于又被儿子王广天给搀扶走了。
事情终于明朗下来,可是尹熙又如何会毒蛊之术呢?江小牧的眸子扫向了阿多丽,阿多丽不是刚刚写了一张锦卷吗?她还要探寻究竟。
冥冥之中江小牧觉得阿多丽无论如何却是脱不了干系?
“丽妃妹妹,你的坦言锦卷是不是该呈给皇上了?”江小牧的笑中却是带着冷厉,她到底想知道阿多丽在锦卷之中写了些什么,有什么难以相告的秘密?
阿多丽一慌,下意识的就扫向自己的胸口,江小牧此时倒是乐了,果然其中有重大发现。
“皇上,是江妃娘娘收买了落碧!”尹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江小牧吼着,气急败坏,做着最后一博。
没有一丝惊慌的江小牧倒是异常淡定的扫向尹熙,“姐姐愿听其详。”
众人感觉一团迷雾袭来。
“江妃姐姐,如果你无能彻查此案,就交于旁人处理,如果想借机一扫后宫之障,做你的六宫之主,就直接向皇上提出,不必惺惺作态,居然还收买尹熙的贴身奴婢为你胡乱作供,你真是个蛇蝎女人!难道不怕遭受天遣?一石二鸟,相信皇上必不能为你的骗局所蒙蔽!求皇上明查!”尹熙怒气冲冲,做着最后的挣扎……
阿多丽也随声附和着,一口就咬向了心头略微发怔的江小牧。
江小牧却淡然一笑,这虽然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自己今天却无论如何也轻易逃脱不了一番惊险,看来,尹熙与阿多丽今天确要与自己过不去了。
“砰砰!”
凌空飞来的血衣卫蜻蜓几下点水,尹熙的身子很快不适应的晃了两下,麻木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脸上凶光寒露,尹熙一步一步的移到江小牧的面前,每走一步就顿下来,目光不曾离开江小牧那张绝世的容颜。
尹熙的步子距离江小牧还有一步远的时候,蓝衣倏的一个步子跨了上去,长臂一展,挡住了来者不善的尹熙,脸上亦是一团杀气腾腾。
“好狗不挡道!”尹熙恨恨的骂着,目光一斜,转眸骂向了地上哆嗦着的落碧,“大胆奴婢,居然吃里爬外,勾结外人来诬蔑主子,且待皇上一会儿如何收拾于你?”
“蓝衣,退下!”江小牧不轻不重的的命令着蓝衣,她无畏无惧于尹熙,因为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情。
不甘心退下的蓝衣,眼眸之中透着几分担忧,“主子,她欲行不轨!”还是不想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担心主子被尹熙欺辱。
“有皇上呢?”江小唇畔一展,眉毛微挑,风淡云轻。
一直高高在上的皇上却是突然冷声传来,浑厚、冷气浓霜,霸气无限,“丽爱妃,刚才的锦卷呢?”
众人一愣。正看着好戏呢,怎么这个时候皇上倒是想起阿多丽的锦卷?
尹熙也顿下步子,静静的聆听着皇上想要做什么,不过反正皇上的视线盯上了阿多丽,倒是一件好事,疑点在身上的关注越少才越好,所以她的目光很快的转向了向着皇上缓缓走近的阿多丽。
江小牧此时也无瑕顾及尹熙的咄咄逼人,证据在自己手中,她以惧害?她现在可以肯定,尹熙肯定是加害王皇后的凶手。只是突然间皇上为何盯上了阿多丽,为什么不把尹熙接着审下去,以求案件更多的原末始终。
阿多丽的眸子不敢正视皇上,却有几分的闪烁不定,垂下头,吱吱着,“臣妾已完,但担心忤逆圣意,想再书一卷如何?”她有意不想再拿出什么锦卷出来。
聪明的皇上何尝不通晓阿多丽的小肚鸡肠,脸色又是一沉,眸底的寒光一扫阿多丽略加游移的秋水,“爱妃,将锦卷呈上,嗯?”最后一个嗯字,拐了一个三音节的弯头,质问、命令、威胁俱俱全有。
心头颤了颤的阿多丽,意识到皇上的话语之中刮过几丝寒风,心中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皇上岂会违天下之大不违,放之任之自己?尹熙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如果自己不是侉克的阿多丽,恐怕早就在暴室之中度日了。
玉手轻触及胸口的搭巾,阿多丽纤纤玉指伸向了胸口之内,刚才那一卷熟悉的锦缎闪了出来。
阿多丽双手捧着述着自己前因后果的锦卷,从来没有的恐惧爬上心头,就像有向几千只蚂蚁在不停的啃噬着自己的骨头。
一念之差,恐怕命运要从此背转,荣华富贵眨眼之间成了浮云一片,万般的失落瞬间袭上阿多丽的恼海,心忧思,不过还是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不是还有一个杀手锏未抛出吗?那个就是自己最大的砝码。
莲步轻盈,缓缓来至皇上的软椅之前,锦卷举过乌云,以示对皇上的尊重。
软语出口,婉转幽扬,“皇上,锦卷在此!”
秋水弯弯处,一湖幽滟的水光泛滥的卷袭着皇上的那一道浓遂的眼睑。
“哦!”皇上只是轻哦一声,没并有伸手去接锦卷的意思。
海公公急忙向着阿多丽边迈开大步,拂尘一扫,双手欲接过阿多丽递过来的绸布锦卷,“娘娘!”
“不急!”阿多丽双手一闪,故意一下子躲开了海公公伸过来的大手,她明显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锦卷之中的话语。
皇上拧眉,脸上闪着几分不解。
“阿多丽只是想亲手交于圣上,因为卷中关乎着阿多丽的诸多其它之谜,只是不想他人知晓而已!”阿多丽的脸上的忧郁顿了顿,明亮的双眸此时却有几分黯然神伤。
“臣妾只是一介女子,跟随皇上的日日夜夜,已经离不开皇上,但阿多丽不想因为香花蛊事件,因为自己一时之私,扰得皇上片刻不宁,为了保护皇上的清誉,还请皇上遣送阿多丽回侉克族以示谢罪,臣妾真的不想再给皇上徒增烦恼,让众臣心中迁怒臣妾之时,故而又搭上皇上勤政的美名。再说山头的月亮都圆了,阿多丽都想回侉克了。”阿多丽扯出思乡之情。
她一字一顿,滔滔出口,有理有据,情分说得至理三分,还有一分为皇上忧思的心,字字说到皇上的心坎里,紧扣着皇上慢慢跳动的心弦。
是啊,濮阳连华不能断了阿多丽的这根线,因为他有着更大的野心与计划。
“爱妃!”皇上只是沉沉的一声呼唤,瞬间便化解了所有。
接过锦卷,皇上只是合在手中,紧紧的握着,眸底却是一片浓情的凝视着阿多丽,“爱妃且立于朕旁,朕倒要看一看谁是加害王皇后的真凶幕手。”、
这一句明显是在洗清阿多丽在皇后之死一案中的污点。皇上居然为阿多丽开脱,而且一点也不看锦卷之中的内容,谁也不解。
“阿多丽谢过皇上!”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目光轻掠过皇上手中握着的锦卷,她长长的吸了口气,那锦卷可是自己的命啊,如果不尹熙,自己可能真的命赴黄泉了,不过尹熙还好被千丝万缕的揪了出来。
不过还有江小牧……阿多丽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握,如果江小牧再这样铁面无私的问下去,可能自己,还有……她瞟了一眼正襟危坐在大殿中央的皇上濮阳连华。
“尹熙还不跪倒?”皇上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了尹熙的头顶。
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是好,刚刚皇上的视线不是转向了阿多丽,怎么矛头又突然指向自己,再看一眼,正安然垂立在皇上身侧的阿多丽。
扑通的一声,尹熙老老实实的跪在殿上,“皇上,臣妾认为有人是故意巫陷。”她的目光还是不安分的瞥向了江小牧。
“东西是从你的宫中搜出来的,皇后生前与你走动最为频繁,物证人证俱在,尹妃妹妹不好再抵赖了!”江小牧心头的那口气倏的停了下来。
“说,珊瑚珠在哪儿?”江小牧紧接着问将起来。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尹熙还是不肯就范,直接向皇上求着情份。
“一切以江爱妃为据!”皇上冷冷的目光袭向了尹熙,他之前还有几分疑虑,没想到真的是她,不过皇上也怀疑,她到底是何许人也,她怎么会是投毒香花蛊的凶手,他真的不解。
江小牧的眸子对皇上投过深深的谢意,她忖思着,看来皇上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不由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单擎啸刚才那双微蹙的眸子,终于雾收云散,他紧握的大手舒展开。
江小牧缓缓绕到反咬一口的尹熙面前,“珊瑚珠在哪儿?”目中清澈,但却是嗖嗖的冒着一团冷气,重重的袭向了尹熙的心头。
她重复一遍,找到真正的证据,才能将尹熙治罪与服众,否则将有人怀疑自己意图中宫,那自己就树敌太多,活得太累了。
“呵呵,什么珊瑚珠?皇上赏给臣妾,臣妾凭什么让你看?”尹熙百搬抵赖。
“纵有你有千般的伶牙俐齿也抵不过那一颗小小的珊瑚珠,呵呵?看来姐姐真是佩服妹妹的定力,钢嘴铜牙,分明就是自己所为,却把什么事儿都择得一干二净,是也不是?”江小牧的眸子一咪,淡笑几分,眼珠微转,一勾近在面前的落碧,抬起兰花指,“那么不是你家主子做的,王皇后就是你害的?”她转了矛头。
“不……不…真的不是奴婢,借奴婢一千个胆子,也做不出此等事情!”落碧一点也不承认,连忙晃着跟个拔浪鼓似的头,眼神之中却是几分坚定。
“那你说,到底是你家主子,还是……”江小牧一把托起落碧的还粘着泪水与血渍的尖下磕儿,目光闪动着几分柔和,柔和之下勾起唇畔,带着丝丝的冷笑。
寒意扑天的袭向胆颤心惊的落碧,经历了疼痛与生死之际,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咬了咬嘴唇,落碧的目光刷的眺向右侧的尹熙,“主子,对不起了!”迸着低低的话语,“一切皆是娘娘主使所为,她意图中宫之位,而且还想把奴婢奉献给皇上,并给奴婢允诺了大好的锦绣前程与富贵,否则奴婢是不想干这些个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是她给逼的!”最后一句,落碧是凄凉的吼了出来,把多日压抑的委屈与愤怒一起爆发出来,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烈焰腾腾,气流横溢,漫山遍野。
千斤重负一下子卸了下来,落碧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明白一吐为快的舒坦。
“尹熙,你还有何话可讲?”江小牧缓缓蹲下身子,目光斜挑向尹熙。
“呵呵!”尹熙的鼻子发出一阵冷哼,“她说我杀人,就杀人,凭什么相信落碧一面之词,难道你们窜好了供词,让本宫好好的钻入设计好的套中?为什么不相信本宫?再说尹熙又怎么会有香花蛊之毒,若说本宫真的不会配制什么香花蛊,你们信吗?而且尹熙手中更没有什么珊瑚珠,那只藏有蛊虫的珊瑚珠早就在事发的第二天就消失了?无证无据,江姐姐就拿本宫试罪,世间还有没有公理可言,皇上,苍天可鉴,是谁杀害了皇后嫁祸到我尹熙的头上?”尹熙的气势咄咄逼人,根本就没有一丝认罪伏法的前兆,反倒是一副理壮气胜的模样。
“巧舌如簧!”皇上一阵冷厉,脸上一团漆黑,拍的大手紧紧击向软椅的红木扶手,眼中一阵锋芒闪过。
“皇上……”尹熙的声音较之前,又软了几分,拖着一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