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现在住在永昌县的猫耳胡同。这里虽然不是平民窟,但是也相距不远了,跟原来那住在杨柳大街上的风光时候简直是云泥之别。汤甘的正妻花氏坐在廊子的下面,喝着丫头送上来的茶水,刚刚抿了一口气那涩口的味道就让她差点没有吐出来,可是,在嘴里盘旋了半天,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抬头望了望那四角的天空,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堵。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就跟发生在昨天一样呢,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人生的落差太大,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绝望。
本来老爷子在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还能有个指望,可是现在老爷子一不在了,老太太就病倒了,可是这老太太自己捏着自己手里面的嫁妆,半点不愿意拿出来用,反而吃穿看病都要朝着自己和汤甘要。花氏想想看就忍不住想要将手里的茶碗给砸了。
这家里都已经被掏空了,汤家的家产是半点都没有了,倒是还剩下这些媳妇的嫁妆,如果这老太太是汤甘的亲娘,原来对自己好点也就算了,拿出来用也没有什么。她一个续弦的,还摆出婆婆的谱来,算什么玩意儿!
花氏心里正烦着,那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头又过来说老太太嘴里没有味道,想要吃点燕窝,花氏冷笑了一声,对着那丫头就说:“你回去回老太太去,让她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家!住在什么地方!现在她已经不是杨柳大街上那个汤家老祖宗,而是这猫耳胡同里面的一个干巴老婆子,想吃燕窝,可以,拿钱来买,二两银子一钱,我指定给她炖好了送过去!那糖水就不收钱了!”
现在家道中落,整个汤家不过是还靠着花氏嫁妆里面的两个铺子在生活,所以,她在家里是有绝对的发言权的,就连汤甘也得看着她得脸色过活。现在她说了这个话,丫头哪里还敢继续呆着,连忙就行礼跑下去回话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之后,气得将桌上的瓷碗都给砸了两个。花氏知道后,只是冷笑,让人将这两个碗的钱从老太太这个月的月钱里面扣了,弄得汤老太太灰头土脸。
其实,除了穷之外,花氏还是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花氏就算是个厉害的,但是也还是很在意汤甘的,这些年,家里面有权有钱有势,汤甘将那小老婆一房又一房的往家里面抬,虽然没有几个能下蛋的,但是放在那里真的好像是针一样扎在了花氏的心口之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没有钱了,这些小老婆便一个个的送走了,花氏这心里也舒坦了起来。
特别是,现在汤甘夜夜都宿在自己的房中,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刚刚成婚时候的日子,虽然很穷,但是花氏还是觉得这日子里面似乎能淌出蜜来。只不过……
还有那个丁氏。
原本,是想趁着那一次处理小老婆就将她们都遣送回娘家的,谁能想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怀孕就怀孕吧,可是还保不住,现在人躺在床上,又不能生孩子,她娘家也同样败落了不能给汤家一些助力,还要吃药花钱看病,还得专门找丫头伺候着,而且汤甘还心里随时记挂着。
花氏一想到这些事心里就忍不住恨得要冒出水来。
这边丫头又来问说丁姨娘那边得要不要给加点炭火,她恶狠狠的说:“给什么炭!!一点活不会干,还要看病吃药,还要吃饭穿衣,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要炭!我没有给她卖给私娼的馆子去就已经对得起她了,她还想要炭火,做梦!真是的,早死早投胎,不要在拖累我们汤家了!”
汤甘很是尴尬的站在照壁的后面,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莫思归、丁五郎还有丁小桥。特别是他将目光朝着丁小桥的脸上划过去了一下,只见这个漂亮的姑娘脸色沉得已经要比得上锅底了。
可是,那花氏到底是结发夫妻,又跟自己是知冷知热的,他也不想苛责,于是就申辩了几句:“现在日子不好过了,她心口有气儿,随便说这么几句,丁东家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丁小桥一甩袖子,冷笑道:“她心口有气儿就能这么说,她要是心口烧了一把火,是不是直接就要将我们丁家人推进火坑里去了?”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直接冷笑道:“错了,只怕不是推进火坑了,是要杀了我们丁家人喝血吃肉了!”
汤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抢白过,还是一个小姑娘,可是自从家里面败落了,如此的白眼和冷言冷语也****都听,他的脊梁骨早就折了,人也没有什么傲气和自尊,所以,无论丁小桥说得再难听,他便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不断的点头哈腰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