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下,日军的战车隆隆驶来,引导着步兵向守卫临沂的第三军团阵地发起了连续冲击。前面的被打倒了,后面的继续向前冲。第三军团大炮少,但手榴弹多,每人都背了一箱手榴弹上阵地,预先将弹盖打开,待敌人攻到阵前,一齐从掩体内钻出,将成束的手榴弹投向敌人……
在被硝烟笼罩着的战壕内,拿着毛瑟手枪的军官双眼通红的盯着慢慢朝着阵地逼近的日军战车,狠狠的啐了口唾沫,他朝着战壕内躲避炮击的弟兄们看了一眼。
“铁王八!”
在炮声中,他的手指着远处的日军战车说道。
“那玩意不炸掉,咱们一定宁不住这,旁的话不说了,抽生死签!”
手里抓着一把火柴杆儿,军官凝视着面前的战士们,往常这时候,都是抽生死签,这用火柴杆做的签,在过去的几天里,不知被兄弟们抽过了多少次。
“连长,还抽个啥生死签,不就是几个铁王八嘛,是他爷们的,自己站出来,炸了这些王八羔子,”
站出来的是个满面皱纹的老兵,他一边说,一边把旱烟袋的烟袋锅子朝烟草袋里捅着,这会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军官看着面前的几人,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二棍子,你几个给我手榴弹系上了!”
在装好烟袋的时候,老兵吩咐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吸起了烟来,尽管炮弹不住的落下来,但老兵还是坐在那“叭叭”的吸着烟,直到军官喊了声。
“是时候了!”
老兵这才站起来,将捆好的集束手榴弹抱在怀里,军官认真的盯视着面前的老兵,好一会才说道。
“老烟袋,有啥要说的不?”
老烟袋是老兵的外号,甚至在军官来当连长的时候,老烟袋就是连里的兵了。
“还说个啥,还是那句话,等打赢了小鬼子,给俺烧两张纸就行了!”
说罢,老兵便依着战壕,先朝前方观察一会,待观察片刻后,他猛的一下便冲出战壕,人刚一冲出战壕,便趴在被炸松的浮土上向着前滚了几个滚,然后便滚进了一个弹坑内,在老兵作出榜样跳出战壕的时候,又有几个兄弟抱手榴弹跃出战壕,或是滚进弹坑或是趴在地上,在他们一点点的朝前跃进时,军官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在日军战车到了距离战壕还有百米左右时,顶着战车上的机枪扫射的弹雨,他猛的吼喊道。
“打!”
在一阵弹雨中,伴随战车进攻的日本步兵的攻势随之一滞,在战场上,那几个怀抱着集束手榴弹战士不时的爬过弹坑,朝着日军战车逼近,这时一辆日军战车似乎发现了敢死队员,机枪开始朝着他们扫射过去。在一阵子弹扫起的尘土中,一名怀抱着手榴弹的战士趴在那不动了。
“小心,老……!”
军官的话音未落,老兵的身边扬起一片弹柱,人趴在那不动了,就在军官挥着手,准备再次组织敢死队的时候,却看到战车侧前数米外,原本趴着的如死尸的老兵猛的站了起来。
“成……”
不等军官喊出声,老兵的身体猛的一顿,伴随战车进攻的日本步兵发现了他,数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身体,血从胸前涌了出来,人便倒了下去,倒下去的老兵无力的看着被硝烟笼罩的天空,在他的耳边传来了战车履带的哗啦声,猛的像是回光反照似的,原本没有气力的老兵突然站了起来,而战车就在他的眼前,在拉响手榴弹的时候,老兵朝着战车前进的方向仰躺着,在战车压过老兵的身体瞬间,伴着剧烈的爆炸,原本朝着战壕扫射的战车被硝烟吞噬了。
恶战几乎是从太阳刚一出来,就没有停止的意思,在阵地上两军反复进退,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到了上午时,在阵地上布满了遗尸,密集的破碎的尸体散布在阵地的周围,甚至分不出所以然来,或许只有从军装的颜色上加以区别,黄军装尸体是日军的,灰军装尸体是中国守军的,至于那些凌碎的尸体碎块,却早就无从分辨。
激战了整整一天,第三军团因无战防炮,难以抵挡在战车的掩护下进攻的日军,白塔、沙岭、太平等地先后失守,日军逼近了临沂。
临沂危在旦夕。
整个临沂都被战火和硝烟掩盖。
日军一个炮兵阵地上,士兵们早已经脱下了外面的军装,身穿白色的衬衣,不停地向火炮装填炮弹。刚填上一发,就转身去搬下一发,一个个累得汗流夹背,甚至偶尔的因为装弹过快,士兵的手臂被灼热的炮管烫伤,但他们仍然拼命装弹、开炮。
站在军团指挥所门外,庞炳勋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前方战场上的枪声,甚至可以听到喊杀声了。他身上穿着一件与普通士兵相同的灰布军装,胸前尽管挂着望远镜,但他没有用它,凭着战场经历,他能看到此时战场厮杀的激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