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28年,西元1939年12月,这一天是冬日的难得艳阳天,灿烂的阳光照亮了数千平方公里的辽阔战场上,苏蒙军官兵的尸体、击落的飞机、烧焦的坦克、扭歪的大炮,在满是冰雪的雪白的大地上现出黑糊糊的轮廓。
在过去的29天间,血,染红了这里几乎每一寸土地。
被围困于达里冈爱的苏蒙军,在经历了29天的血战之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数以十万计的苏蒙军官兵或者战死在战场上,或者饿死在这片冰原上。
在元旦即将到来的时候,蒙古大草原上的温度更低了,极寒的天气夺去了更多士兵的生命,前方是笼罩在炮火地狱中毁灭的世界,后方是饥饿与寒冷带来的死亡的地狱,这个包围圈已经成为了死亡的象征。
“现在宣布;第一集团军群军事委员会的会议开始,”
在掩体内,在隆隆的炮声中,朱可夫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那本笔记本移到身边来。
政治委员维加诺夫少将坐在他的右边,在桌子的顶端。
来自各师的师长们各自坐在这张桌子两边各人坐惯的老位子上。除了他们之外,参加这次军事委员会会议的还有侦察处处长格涅耶夫。
“亚历山大维奇。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食物?”
朱可夫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是那种难得的平静而又实事求是的声调里,再也没有了过去专横独断的痕迹。
面对司令官的询问,亚历山大维奇则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包括马肉在内,31吨!”
31吨,这是陷入北翼包围圈中的六万苏蒙军仅有的食物了,这些食物包括喂马的燕麦、面包碎屑、面粉、马肉等等几乎一切可以食用的“物体”,换句话来说,平均到每个人的身上,每人只有不到500克。
“哦,也就是两天……”
含糊地说了一句,朱可夫耸了耸肩膀,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数字,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如果扣除军官的配给,平均到士兵的身上,每个士兵至多只能得到200克食物,甚至更少,即便如此,也只能维持两天。
“格涅耶夫,现在,我们的还有多少希望突围的希望?”
面对司令投来的视线,格涅耶夫不自主的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突围的希望,如何突围呢?作为侦察处处长,他的下属已经对中国人的包围圈进行了多次侦察,除去少量的防御间隙可供小规模渗透外,整个包围圈十分严密,现在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即便是突破了包围圈,又有什么意义呢?每个士兵200克食物,也就只够支撑两天,即便是我们能在两天内突破包围圈,所有人也都会在第三天、第四天饿死在冰天雪地之中,而且……”
波普诺夫几乎脱口而出地这样说……
绝望!
绝望的情绪不仅在士兵的心间弥漫着,同样也在将军的心底弥漫着。
“依靠那些又冷又饿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突破中国人的包围圈!”
若是在过去,在军事委员会的会议上,绝不会出现这种悲观的言论,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改变了,随着意志的涣散,曾经的失败主义的言论反倒变得的理所当然了,甚至可以公开讨论了。
寒冷和饥饿、轰炸和炮击,早已经摧毁了几乎每一个人的意志,现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再怀有那怕一丝的希望。
波普诺夫的话使得所有被邀请参加会议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知道波普诺夫说的是事实,即便是突破重围,部队也不可能在冰天雪地中,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行军上百公里。
铅笔尖重重的按断在笔记本上,朱可夫的内心一时间却无法像先前那么保持平静,现在他需要做的事,不是询问别人,而是自己来发言。
“我建议,”
打破指挥室内的沉默,朱可夫用极为低沉声音地说道。
“下面要讨论一下我们应该怎样更好、更快地完成莫斯科的指示。投降是绝不能加以考虑的,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是,如何积聚力量以再次进行的突破包围的战斗。我们先从炮兵谈起。据我知道,远射程重炮一昼夜的炮弹供应定额,到现在为止,数量是很微小的——一平均每门炮只有三、四发炮弹。再加上轰击我军的中国大炮的射程达十七至二十公里,可是我们的大炮和榴弹炮呢,实际火力的射程不超过十三公里,尽管如此,我认为,现在与其坐守待毙,实施全方位的突围行动,仍然是可行的……”
突围,终于,朱可夫还是决定绝不投降,对于身为军人的他来说,投降是绝不可能接受的,尽管现在突围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但是他依然选择了突围。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如果现在实施全方面的突围行动,很有可能导致大量的战士牺牲!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援军在什么位置,或者说,莫斯科是否派出了援军!”
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