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之间,敬翔接连草拟了汴州安民、工商、农耕、税赋、军纪、吏任、律法等十余道军令、政令,汴州人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不久,朱温又依敬翔建议遣使往郓州结交朱暄,朱暄倒也爽快,愿意鼎立相助。
已更名为朱友恭的李七郎自从拜朱温为义父后,倾尽家财倾力辅佐朱温。他在汴州一带声望甚高,汴州豪贵见他如此,也都纷纷贡献粮食、布帛,因此,汴州仓禀空竭的窘境,很快就得到了改善。
张兰舒自从听朱温说起孔循、段明远如何如何可爱后,即将孔循、段明远接到了府中,给他们各自请了先生、乳母,还给段明远改了个名,叫做段凝。孔循则干脆跟了乳母的姓氏,更姓名为赵殷衡。
段凝还有个妹妹,才只有三岁,其父母死后,朱友恭收养了段凝,而其妹妹则寄养在一个亲戚家中。此时,段凝便将其妹也接到了朱府之中。
朱珍依照朱温之命立即着手创立军制,拣选将领,招募士卒,训练兵勇。不久,滑州军校贺德伦率五百人马前来投奔,戌守汴州属镇的寇彦卿、刘捍因黄巢军攻袭,也都相继率军回到了大梁,拜见朱温。朱友恭又以家财购得五百多匹战马,朱珍便将这些战马全都拨给了庞师古,如此一来,庞师古就凑足了一千骑的骑军,并将他们建置成了左、右骑都。这期间,黄巢军又多次来攻袭大梁,汴军依照敬翔的计策,以坚守为主,虽有几次差点就要被攻陷了,好在还是硬撑了下来。就这样边守城边扩军,到年底时,大梁军士竟然达到了六、七千人。
朱友恭提出的组建“厅子都”的计划,也进展得很顺利,不少富户子弟皆踊跃报名参加,很快就超过了千人之数。不过,在选择“厅子都”队长时,朱珍却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因为参加竞争的少年实在是太多了,竟有上百人之多,尤以王宴球、刘屺、董璋、高季昌的武艺、才能最为出众,几乎难以分出高下。朱珍知道,这“厅子都”队长实际上就是“厅子都”的都将,队长人选必须要能服众才可以胜任。于是,他特意将这些富户子弟全都集合在演武场上,让王宴球等人当众展示技能,然后再确定谁来当这个队长。王宴球、刘屺、董璋、高季昌等人大是兴奋,各人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武艺,然后又说了一下自己的长处和想法。朱珍看罢、听罢,正在踌躇,突有一少年高声叫道:“朱将军,他们几个都没有资格当队长!”
众少年大奇,循声望去,只见一少年扛着一支乌黑的大铁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朱珍仔细打量,只见这少年身材甚为矮小瘦弱,脸色更是黑黄黑黄的,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出身。众少年见此人貌不出众,却口出大言,不禁纷纷呵斥指责。朱珍觉得有趣,便故意板起面孔,威声道:“你这少年是何许人也?又有多大本事,竟敢如此放肆?”
少年见朱珍喝问,竟是毫无惧色,将肩上铁枪拄在地上,先是对朱珍躬身深施一礼,然后才朗声答道:“回将军的话,我叫王彦章,字子明,郓州寿章县人。”
“你说他们都没有资格当队长,本将就来问你,什么样的人才能当队长?”朱珍寒着脸问道。
王宴球也随声附和道:“是呀,什么人才能当队长呢?”众少年也都纷纷跟着哄叫。
王彦章不语,直到众人都静下来了,才从容地说道:“当队长就是要带着他们去打仗,打仗不但要武艺高强,而且还要能吃苦,不怕死,什么样的路都能走、能跑,什么样的天都能吃、能睡,而且还得会动脑子,什么情况下能打,怎么个打法?将军,您看看这些人,他们个个都生在大户人家,他们能吃得了苦、打得了仗吗?”
朱珍见他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董璋抢问道:“这么说,你能吃苦了。不过你也就是说说而已,谁信呢?”众少年又跟着附和、哄叫。
王彦章闻言,把铁枪往地上一放,把脚上的棉鞋一脱,赤着两只脚,突然就奔跑了起来。此时正当严冬,天寒地冻,但王彦章却全然不顾,只向着演武场墙边跑去。朱珍与众少年不知他要干什么,皆紧随着他跟了过去。
演武场墙边有一大片野地,满地都是干枯的野草、荆棘、根刺、树枝,平常人穿着高靴都难行走,而王彦章竟然赤脚在上面奔跑,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只看得众少年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朱珍也耸然动容,连忙把王彦章拉了回来,再看他的双脚,已然满是鲜血、泥土、草叶、棘刺,而王彦章却面不改色,毫不在意,还两眼扫视着众少年,口中说道:“你们能行吗?”众少年此时尚未回过神来,都默默地不吭一声。
朱珍亲自把王彦章脚上的棘刺,小心翼翼地一一拔出,又撕下袍角擦抹干净,最后亲手给他把鞋穿上,然后,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道:“小子,好样的!”
董璋这时已回过神来了,担心这队长被他抢了去,高声叫道:“好一个野小子,你生在草野乡村之中,光脚走路原是惯了的,凭这点能耐,就想居于我等之上,真正是不自量力!”
王彦章道:“你还要怎样才能服我?”
董璋道:“武艺上胜了我,我就服你!”
“这可是你说的!” 王彦章高声叫道。
朱珍也正想看看王彦章的本事,故而当两人各持兵器斗在一起时,并未拦阻。不曾想,才十来个回合,董璋的长枪就被王彦章的铁枪给磕飞了。王宴球、刘屺不服,两人同时夹击王彦章,王彦章以一抵二,丝毫不落下风,二十个回合不到,就又先后把二人的兵器压在了地上。朱珍见王彦章把一柄六七十斤重的大铁枪舞得呼呼风响,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暗想:就是自己上阵,也难保一定能赢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