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居天下中心”之誉的洛阳,西依秦岭,南望伏牛,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周围不但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屏护,更有黄河、洛河、伊河、清河、磁河、铁滦河、涧河、瀍河等河流蜿蜒其间,故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真正是“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早在公元前七七零年,洛阳就已是东周王朝的国都,其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皆定都于洛阳。公元六零四年,隋炀帝杨广弑父自立,迁都洛阳,开始大兴土木,不但兴建了盛极一时的宫殿群——洛阳宫、万象神宫,而且还开凿了南北大运河,使洛阳成为全国水陆交通的枢纽。公元六九零年,武则天改唐为周,把洛阳定为都城,也称为神都。其后,洛阳一直作为大唐的东都和东京,而成为繁盛之极的万城之城,堂殿楼观,穷极华丽,冠盖如云,百业昌盛。同时,以洛阳城为中心的河洛地区,也被称为“河南”,与“河东”、“河西”、“河北”相对应。
谁能想到,曾经繁华兴盛的东都洛阳,历经战乱之后,竟然变成了白骨蔽地、荆棘弥望的一片废墟了。张全义初为河南尹时,诺大个东都,居民竟然连一百户都不到!当时,张全义麾下统共也就只有一百来人,他便在瘸子里面拔将军,遴选了十八位机敏兵士封为“屯将”,每人发给一面旗帜,一张榜文,令他们分别到十八个县的废墟中,树旗张榜,招抚流散的百姓,劝他们从事农桑。在律法上,他则以宽柔为本,除了杀人罪处死,其它罪行只是用鞭笞、杖击进行惩戒。既无严刑,又免租税,远近百姓闻讯,这才纷纷来归。随后,他又遴选了一些体壮者,教习武艺,以防备盗寇。如此一来,不到三年,洛阳就大变了,都城坊曲,渐渐也恢复了旧制,诸县户口,也都恢复到了战乱之前的规模。整个境内,政治清明,野无旷土,麦谷翻浪,桑麻蔚然。各县兵士,大县有七千多人,小县也不低于二千人。
张全义为官明察,常常亲自出城视察,若发现有荒芜的田地,他就让众人拿着棍棒惩戒田主;若有人说缺少劳力耕牛,他就召集邻里相责,责备他们为何不出力相帮;见到田地种得好的,他就下马与属下共同参观,并以酒食相赏赐田主;如有善于养蚕种麦之人,则亲往其家,以茶叶、丝绸相赐。民间传言:“张公见美女不笑,见佳麦良茧则合不拢嘴。”至此,河南又成富庶之地,洛阳民户有了蓄积,官仓也有了余粮。一时间,张全义贤名远播。
但他的结义兄弟河阳节度使李罕之却很不以为然,经常嘲笑张全义道:“我这个贤弟就是一个老农,只会和泥腿子们打交道。”他自己则仗着勇猛强悍,既不问稼穑,也不去治理,而是到处剽掠,四处征战。一有难处,即向张全义索要粮食、布匹。张全义倒也听他的,只要李罕之开口,他总是照单全给。但李罕之索要的实在太频繁了,就难免有不及时的时候,不想,李罕之却全然不理会,稍有拖延,就动不动地把河南官吏抓到河阳进行毒打。久而久之,河南将领们就有些气愤不过了,屡屡找张全义诉苦,但张全义却总是说:“我与李太傅是结义兄弟,兄长所求,我这做盟弟的又怎能不给呢?”故而,一直是竭力满足李罕之的索求。河南将士们皆私下里议论道:“看来,咱家主公实在是惧怕这个‘混世魔王’啊!”李罕之闻听后,便认为后顾无忧了,竟然平白无故地率兵去攻打绛州,绛州刺史王友裕不敌,只得举州投降。李罕之得陇望蜀,不久又打起了晋州的主意,一面遣部将率军去攻取晋州,一面催促张全义尽快给他提供军粮。
河中护**节度使王重盈闻讯之后,一面令晋州布兵备战,一面密遣使者结纳张全义,让他趁机袭取河阳,同时又遣使者赴大梁求援。
张全义见过王重盈的使者之后,立即密召各地“屯将”,对他们下令道:“眼下,河阳军皆去攻袭晋州了,只有李太傅在河阳等候咱们的军粮。我已打探清楚,河阳城内仅有数百老弱兵士,你等可以奉献军粮的名义进入河阳城,连夜袭取河阳城。”
“屯将”们闻言,既惊异于张全义的突然对其盟兄翻脸,又个个斗志昂扬——他们对李罕之早就忍无可忍了!
李罕之万没想到他的结义兄弟张全义会来攻袭他,自然是毫无防备。当夜,数百河南军以护送军粮的名义,轻而易举地就赚开了城门,随后,数千河南军突然涌入城内,就这样,河南军兵不血刃地就占领了河阳。
河南军进城之后,数百名军士就直扑李罕之府第,想要擒拿李罕之。河南军找到李府,正要入府,远远从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喝骂声:“鼠辈何人,竟敢擅闯太傅府!”
河南军大惊,忙回头观看,只见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正策马赶来。都将张乔当即策马拦住,高声喝问:“你是何人?”
小将答道:“我乃李太傅麾下军校符存是也!”
张乔喝道:“先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