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孔纬大喜。
当日,朝廷颁下诏书:削夺李克用、李罕之等官爵、属籍,以张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使兼潞州昭义节度使,以镇国节度使、华州刺史韩建为都虞候兼供军粮料使,以朱温为南面招讨使,王镕为东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铎为北面招讨副使。张浚又奏请以给事中牛徽为行营判官,昭宗准奏。
牛徽为牛僧儒之孙,素来知兵,一听说此事,不但不喜,心中反觉不安,对其妻说道:“圣上以丧乱之余,欲为英武之举,其志虽大,但却不是时机。如此横挑强寇,恐怕会失去诸侯之心,我担心,圣上颠沛播迁的日子恐怕又不远了!”竟以体衰多病为由固辞,张浚倒也没有太过勉强,而是大集王师,准备出师。恰在此时,潞州突然传来消息:潞州发生变乱了!
张浚大是惊异,连忙派人打探究竟。不久,他就接到了回报,这才弄清了原委:原来,李克修死后,李克用让李克恭接替他为昭义节度使。潞人怀念李克修之俭朴仁爱,又因他无罪受辱而暴卒,军民本就对李克用有所不满,但李克恭却不但不加体恤,反而一改李克修安民以宽仁的政略,一到任就滥施酷政,对士民百姓大肆盘剥,致使州内民怨沸腾。就在此时,李克用为雪兵败云州之耻,令各镇选拔精壮部伍充实大军,准备继续对河北三镇用兵。潞州有一军,名曰“后院军”,乃昭义军的精锐,李克恭接命后,便在其中精选了五百骁勇之士,准备献给李克用。“后院军”使安居受割舍不下,心中大为不满;军士们也大多不愿离开潞州,大都心有怨气。李克恭却不管不顾,竟执意令裨校李元审、冯霸率部护送这五百勇士前往太原。行至铜堤县,冯霸率三千护送兵士突然叛乱,将县令戴劳谦杀死后,就率军南行,准备去洛阳投靠张全义。李克用闻讯,急令李元审率兵追赶。李元审追至沁水,正中冯霸埋伏,李元审兵败受伤,率败军逃回了潞州,寄居在孔目吏刘元崇的府中养伤。
李克用攻取邢、洺、磁三州后,一直对孟迁信重有加,此时竟以孟迁为军城都虞候,孟迁属下也都为李克用所用。安居受等人原本为孟方立部将,此时见孟迁受李克用重用,不免担心他对当初召晋兵入潞州之事怀恨,害怕他寻机报复,又见潞州军民对李克恭怨气冲天,于是,便联络了一些亲信,准备发动叛乱。
李元审回到潞州的傍晚,李克恭前往刘元崇府探望受伤的李元审,安居受趁机率兵将刘崇府包围,一把火就把刘元崇府第烧成了灰烬,李克恭、李元审、刘元崇全家皆被活活烧死,潞州军民闻听李克恭已死,尽皆欢呼雀跃,并推举安居受为潞州留后。
安居受占据潞州后,一面遣使致书于朱温,请求援助;一面遣人前往沁水召回冯霸。不想,冯霸却不服安居受,不但不受其命,还扬言要攻取潞州。安居受大惧,只好逃出了潞州,欲往长安投奔朝廷。不想,行至长子,就被村民杀死了,并将其首级送给了冯霸。冯霸大喜,遂引军占据了潞州,自称留后,也遣使向朱温求援。
李克恭的死讯传至长安后,满朝文武尽皆纳额庆贺,就连一些原本不同意征伐李克用的大臣,也都认为李克用天意当亡了。张浚更是欣喜不已,并决定趁此良机,急速发兵。不久,张浚即率诸军五十二都及邠、宁、鄜、夏联军近十万人马由京师出发北上了。
这是昭宗即位以来的朝廷第一次出军征伐,昭宗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充满期望,甚至还有些亢奋,特意亲至安喜楼为大军饯行。
席间,张浚屏退左右,悄声对昭宗说道:“臣先除外忧,待凯旋归来,再为陛下清楚内患。”不想,此话却被躲在屏风后的杨复恭听见了。次日,杨复恭亲率左右神策军留守的中尉以上将官于长乐坂为张浚饯行,杨复恭亲为张浚敬酒,张浚推辞道:“不能再喝了,本座已经醉了。”
杨复恭戏道:“相公杖钺专征,何必惺惺作态?”
张浚哈哈大笑,捋着短须说道:“这算什么作态?待平贼凯旋,那时才见作态呢!”
杨复恭看着张浚的狂态,只恨得牙齿发痒,当日就暗地里遣人密往太原,将朝廷攻伐河东的事密报给了李克用。
讨伐李克用的圣旨与潞州求援的书信相继到达大梁,朱温大喜,当即就发布了多道军令:令河阳节度使朱崇节为潞州留后,遣葛从周、黄文靖率千名敢死军护送朱崇节火速进入潞州;令张全义出兵进击泽州,命李镗、李重胤、邓季筠等率军五万帮助张全义,并叮嘱李镗以围城为主,待朝廷大军站稳脚跟,再取泽州;令朱友裕率军五万进驻于晋、绛之间,伺机而动;朱温则亲率十万大军赶赴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