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之上,李茂贞、韩建、王行瑜三人自始至终也没谈及河中之事,昭宗见三人不提,他自然不愿主动提及。昭宗万没想到,三人出宫后,当日就把韦昭度抓到都亭驿给杀了。当晚,三人又把枢密使康尚弼及数名宦官也杀了。昭宗闻报,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韩建对王、李二人道:“当初,天子以崔胤为宰相,李克用部将薛铁山就曾扬言‘崔公虽重德,却不如光德刘公与主公交厚’,这‘光德刘公’就是太常卿刘崇望,因此,此人留居朝廷,必对我等不利。”王行瑜道:“韩公所言有理,王某听说户部尚书杨堪乃韦昭度之舅,也须流逐外藩。”
昭宗本以为河中之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次日在朝堂之上,三人突然奏道:“王珂、王珙嫡、庶不分,难于服众,只有以王珙镇河中、王行约镇陕州、王珂镇同州,才能让各方景服,免致生灵涂炭。”
昭宗无奈,只好答应了三人。
三人仍不罢休,李茂贞奏道:“户部尚书杨堪屡屡受贿,京城内外,人尽皆知,不严加惩治不足以整顿朝纲。”
王行瑜则道:“太常卿刘崇望用人为亲,排除异己,且与藩镇来往密切,实在是居心叵测。此人高居庙堂,恐将祸乱朝廷。”
昭宗听到这里,恨恨地看了王行瑜一眼,暗道:你等才真正是祸乱朝廷之人!但他不敢说出来,满朝大臣虽也大多有此想法,但谁又敢说出来!因为宫门之外就有近万名三镇精兵,他们个个手执明晃晃的兵器,正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昭宗问道:“既是如此,卿等看该如何处置?”
李茂贞、王行瑜不约而同地说道:“此二人不杀,难以服众!”
昭宗大着胆子说道:“这样不妥吧?又没有真凭实据。”
李、王二人正要张口,韩建抢先说道:“陛下宽仁。”
昭宗无奈,只得将杨堪贬为了雅州刺史、刘崇望贬为了昭州司马。
退朝之后,李、王二人埋怨韩建道:“为何让杨堪、刘崇望活命?”
韩建道:“我们此来,只为河中之事,何必多生事端?”
王行瑜担心昭宗他日报复,劝韩、李二人道:“不如趁此良机废除天子,另立吉王为帝。”
韩建却道:“此事不可轻为,一旦不成,将是灭族之祸。”
三人商议了好几天,仍是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有探马来报:李克用正大集蕃汉军马,不日将进发河中、京师。三人大惊,王行瑜、李茂贞慌忙回镇,但却以护卫京师的名义,各自留下了二千军士,韩建却带着所有人马回到了华州。
昭宗见三节度使终于离京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此时,朝野之中,崔昭纬等人外交藩镇,内结朋党,他们自己也互相倾轧,致使朝纲紊乱不堪,昭宗于是就想招揽一些忠君正直之士进入朝堂,思来想去,便又想起了孔纬。昭宗遂下诏,启用孔纬为宰相兼吏部尚书。
孔纬此时却重病在身,接诏之后,强撑着病体从华州来到京师,一见昭宗,就泪如泉涌,连连向昭宗叩首道:“自别我主,微臣思念之心与日俱增,本欲以残躯报效陛下,怎奈贱体已病入膏肓,恐怕难以再为我主分忧了!”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昭宗也是泪眼汪汪,说道:“大厦日危,爱卿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孔纬道:“微臣先回去将养身体,稍有好转,臣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只是,臣担心,此一别,微臣将无命来见万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