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敬、康怀英、王重师在易州驻扎个三月后,朱温见幽、定二州已然稳固,便命他们回师南下。众将领命,率领大队汴军从易水南回,欲借道定州城下,以威慑王处直。王处直听说后,即令众将各率所部兵士埋伏于外城,以备不测。汴军南去后,定州众将收了伏军,但却没有回营,而是突然前往博陵坊,四面围攻李应之府第。李应之寡不敌众,被乱箭射死在府中。众将衣不解甲,又各自率军直逼牙帐,请王处直将王都杀了。王处直大惊,说道:“李应之有罪,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罪过?如果你们要杀他,就先把我杀了吧。”
众将不好硬逼,只好放过了王都。
次日,王处直为安抚众军,把各都将全都召到了府上,对参与围捕李应之的将士分别厚加赏赐。众将心中大安,但他们万没想到,就在王处直在厅堂颁赐奖赏之时,王都却悄悄地躲藏在内室之中,将所有参与之人,全都登记在了一个帐薄上。
王处直及定州诸将并不知道,这个王都,也就是“云郎”,实乃李应之私生之子。
说来也巧,王处直的夫人当年还真的怀上了孩子,而且,几年内,连续生下了王郁、王威等几个儿女……
就在汴军横行河朔之时,朝廷之中又在祸胎暗结了。
昭宗自华州回到长安不久,枢密使朱道弼、景务修等宦官又开始狼狈为奸、专横跋扈了。昭宗甚为忧心,经常与崔胤等大臣暗地里商议,意欲除去宦官。宦官们知道后,也整日里在一起密谋,想要除去崔胤等大臣。因此,南、北司互相憎恨猜忌,各自暗结藩镇,互相倾轧。人称“良相”的王抟,为人明达大度,深恐南北司之争,又会导致朝廷生乱,于是劝昭宗道:“为人君者,当识大体,持公允,不能有所偏私。宦官擅权的危害,谁人不知?然而其势甚大,难以立时去除,须等待时机,慢慢根除。请陛下慎言微行,以免加速奸变。”
昭宗将此话转告给了崔胤,崔胤本就与王抟不睦,趁机对昭宗道:“王抟此言是在怪罪陛下,看来,他已成为朱道弼等阉官的外援了。”昭宗闻言,也对王抟生了疑心。
恰在此时,广州清海行军司马刘隐的表章到了,说是身兼清海节度使的薛王李知柔病重了。王抟建议让崔胤充清海节度使,昭宗也未多想,就答应了。崔胤却认为王抟这是在排斥自己,心中对他就更加嫉恨了,遂遣人请朱温代为保奏。不久,朱温表章送达朝廷,朱温奏道:“崔胤才大功高,不可擅离辅弼之地。王抟与宦官、敕使互相表里,臣担心他们会危害社稷。”
昭宗不敢得罪朱温,只得下诏召回崔胤。崔胤此时已行至湖南,接诏后大喜,当即星夜兼程地回到了长安。崔胤刚一到京,就鼓动昭宗下诏,将朱道弼、景务修分别流放欢州、爱州;王抟先是被罢为工部侍郎,后又被贬为溪州刺史,几天后又被贬为崖州司户。
王、朱、景三人刚刚离京,崔胤又鼓动昭宗下诏:赐三人自尽!王抟死于蓝田驿,朱道弼、景务修则死于灞桥驿。自此之后,崔胤权倾内外,而宦官们表面上对他甚为畏服,但暗地里却更加怀恨了。
崔胤犹不知足,自觉另一位宰相——太保徐彦若比自己官位还高,心中很不是滋味,急欲寻机加害。徐彦若很快就觉察到了,便想寻机离开长安。此时,各藩镇皆为强臣占据,只有广州是薛王李知柔为节度使,徐彦若便以薛王病重为由奏请替代,昭宗答应了他。
徐彦若到广州后不久,李知柔就病逝了。不到一年,徐彦若也病逝了。徐彦若临终,表奏刘隐为清海节度使,此是后话。
徐彦若离开朝廷后,昭宗即以刑部尚书裴贽、礼部侍郎杨涉为宰相。
朱道弼、景务修死后,宦官们人人自危,再加上昭宗心情郁闷,纵酒解愁,稍不如意就打骂左右侍奉太监,更使得太监们个个如履薄冰,日日提心吊胆。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渥等大为忧心,整日里在一起密谋,刘季述道:“当今主上为人轻佻,喜怒无常,难以侍奉,而且只听任于南司,我等之命早晚难保。不如奉太子为主,尊主上为太上皇”。
王仲先道:“若如此,南司定当不服,该当如何?”
刘季述道:“咱们可以岐州、华州之兵为外援。”
薛齐渥道:“此事若能成,我等性命也就无忧了”。
不久,朱温遣李振来京,名义上是来朝贺,实则是探听虚实。
唐时,大多藩镇均在京城设有藩邸,并委派进奏官,以负责本藩镇与朝廷的一切来往事宜。李振抵达长安后,寓居于宣武藩邸。时为宣武进奏官的程岩对李振道:“昨日,刘中尉听说先生来京,就想让其侄刘希贞来与先生商议大事,不知先生愿意一见吗?”
李振此时正想了解朝廷内情,便答应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