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又道:“吴王眼疾未愈,何必要亲自率兵?难道偌大个淮南再没有带兵之人了吗?”
杨行密道:“军中早有传言,本王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本王老而弥坚,老当益壮!”竟不听徐温建议,亲率五万大军攻袭宿州。
此时,宿州主将牛存节因病正在徐州修养,负责宿州军务的乃小将袁象先。袁象先闻听淮军大至,连忙遣人赴大梁、徐州求援。杨行密远来,欲速战速决,立令大军轮番攻城。宿州守城兵士只有三千,袁象先殚力守御十日之后,兵士就已不足千人了,宿州已是岌岌可危。当夜,袁象先在城楼上夜观天象,知道次日将有大雨,便令宿州军民连夜用木架稻草扎制了很多假人,并套上了梁军军服。
次日,果然是大雨弥漫,城内城外,雨意迷蒙。雨雾之中,淮军只见城墙之上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梁军,便以为大队梁军援兵到了,不禁心生畏惧,竟不战自退了。此后几日,阴雨连绵,淮军军粮渐尽,运粮巨舰正如徐温所料皆被羁绊于运河杂草之中,无法前行,致使营中军粮告急。杨行密深悔未听徐温劝告,只得收军撤回了扬州。
消息报至凤翔,朱温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对袁象先更是赞不绝口,不但破格升任他为宿州刺史,而且还将自己的爱女如如许配给了他。不久,康怀英又有报捷使者来到,言称,凤州、成州、陇州皆已闻风而降,大军正在攻取秦州,秦州守将王仁裕,人虽年轻,但却文武兼备,守城有术,较难攻取。朱温听罢,只得令康怀英暂且回军。
近来,朱温心情格外轻松,经常率领亲兵四处巡游,一日,他又亲率千骑登上一座高岭,与敬翔凭高俯看岐军军情。此时,正值深秋季节,长空澄碧,烟霭四绝,忽有紫云聚集于高岭之上,隐然若华盖一般,罩在朱温头上,煞为奇观。梁、岐两军将士皆远远望见,人人都惊讶不已。敬翔借机令军士四处传扬,说朱温有祥云罩顶,乃是天命所归!
韩渥听说此事后,心中不禁对唐室命运甚为忧虑。此时,正有一件为难之事令他格外烦恼。此事是因韦贻范所起的:韦贻范当宰相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到处封官许愿,索要贿赂。其亲吏刘延美更是四处招摇,许愿更多,受贿更巨。韦贻范因母丧丁忧后,众多行贿之人眼见升官之事已成泡影,皆纷纷登门索要贿金,家中讨债之人越来越多,日日聒噪,令二人坐卧不宁,故而韦贻范急于起复,天天遣人到韩全诲、张彦弘及李茂贞处哀求。李茂贞与宦官们只好逼迫昭宗下诏起复韦贻范,昭宗被逼无奈,只得遣韩全诲、张彦弘去找韩渥,让韩渥起草起复韦贻范为相的制书。
韩渥自然不愿意,说道:“韩某腕可断,制不可草!”并上疏论奏:“韦贻范丁忧仅有一月,即令起复,实在是骇人听闻,大伤国体!”
韩、张二宦官怒道:“韩学士不要以死作儿戏!”
韩渥不理,将奏章交给二人,就解衣就寝了,二人愤愤而去。
当晚,韩渥作诗道:
曳裾谈笑殿西头,忽听征铙从冕旒。
凤盖行时移紫气,鸾旗驻处认皇州。
晓题御服颁群吏,夜发宫嫔诏列侯。
雨露涵濡三百载,不知谁拟杀身酬。
次日朝会,朝班已定,议到韦贻范起复宰相一事,昭宗以没有可供宣读的诏书为由,再次推脱。宦官们大声高叫:“陛下早已恩准,只是韩侍郎不肯草制!”
众朝官大为惊骇,李茂贞奏道:“陛下任命宰相,而学士却不肯草制,这与造反有何两样?”
昭宗道:“你等推荐韦贻范,朕不反对;学士不肯草制,朕也不反对。何况韩渥所陈,事理明白,既然如此,何不从其所请?”
李茂贞甩袖而去,直奔中书省,对苏检道:“奸邪朋党,宛然如旧!”扼腕叹息良久,但却无可奈何。
韦贻范仍不死心,一再哀求李茂贞。李茂贞心烦至极,对人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书生的礼数,被这个韦贻范给坑苦了,实在不行,就把他安排到邠州去算了。”韦贻范听到此言后,这才不敢再去求李茂贞了。
刘延美绝望至极,最后终于被债家逼得走投无路跳井自杀了。
不过,一月之后,还是由苏检起草了制书,韦贻范终于如愿以偿地又重新当上了宰相,他欣喜之余,不免为刘延美感到惋惜——若是他能再坚持一个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