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虽不称臣,但却表示结好,蜀国就不一样了,蜀主王衍不但拒不臣服,而且还公然示以敌意。李存勖使者到成都后,蜀主王衍即按敌国之礼接见,随后又按敌国之礼回书,虽称“大蜀国主致书上大唐皇帝”,但是,言辞却多有不逊之处,李存勖大为恼怒,自此,他就有了讨伐蜀国的想法。
吴越王钱镠则愿意归附,主动遣使修好上贡,贡献甚为丰厚,就连权要重臣也都各有贿赂,并恳求唐帝赐以金印、玉册,准许他称国王。有司言道:“按照以往大礼,只有天子可以用玉册,王公皆用竹册;另外,自古以来,除四夷之外从来就没有封做国王的。”李存勖不听,竟一一答允了钱镠的要求。
闽王王审知也愿意归附,并遣使者随唐使薛昭文上表称贺。薛昭文大喜,取道江西回大梁。陈绍听说后,亲自出城慰劳,问薛昭文道:“亚子知道陈绍吗?”薛昭文道:“天子新有河南,尚还不知陈公大名。”陈绍道:“汉有韩信,吴有陈绍,薛君回去后,请将此言告诉亚子,请他来与我在淮河之上一较箭法。”遂斟满大杯美酒,眼望着百步之外的旗杆顶部,对薛昭文道:“我将一箭中旗杆之顶,若中,请先生满饮此杯,否则,我将以此自罚。”话音刚落,箭已离弦,正穿过旗杆之顶!
薛昭文回到大梁后,将此事告诉了李存勖,李存勖道:“陈绍何许人也?竟然敢向朕挑战!看来,这一定是徐温的主意。”
李存勖灭梁的消息一传到江陵,司空薰等人就对荆南节度使高季昌说:“为免新皇猜疑,主公须得尽早亲往大梁觐见。另外,新皇之祖名国昌,与主公同字同音,主公应更名避讳。”高季昌一听,当即更名为“季兴”,而且还要亲自去大梁觐见李存勖。
梁震却坚决不同意,劝道:“梁、唐世为仇敌,夹河血战近二十年,现今新皇灭梁,而高公却是梁室故臣,手握强兵,身居重镇,新皇对高公能不疑忌吗?高公一旦只身入朝,梁某担心新皇必会将高公羁留。新皇显然有吞并天下之志,我等严兵守险,犹恐不能自保,高公却远行数千里入朝,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何况,高公乃朱氏旧将,谁能保证唐帝不会以仇敌相待呢?”
高季昌道:“高某之所以入朝,一是为了打消新皇的疑忌,二是高某也想看一下新朝的气象。此事我已考虑很久,先辈就不要再劝了。”遂不听梁震劝阻,执意北上。
高季昌到大梁后,李存勖待之甚厚,加高季昌守中书令。李存勖问高季昌道:“吴、蜀拒不称臣,朕欲用兵于吴、蜀,依高公之见,应该先攻哪一国?”
高季昌心中暗想,蜀道艰险,难以攻取,不如就建议他先伐蜀国,于是答道:“吴国地薄民贫,克之无益,不如先伐蜀。蜀土富饶,而且蜀主荒淫,民怨沸腾,伐之必克。克蜀之后,再顺流而下,取吴易如反掌也。”
李存勖还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竟用手抚着高季昌的后背,连声赞道:“好!好!公之所言,正合朕意。”高季昌回到驿馆,即命工匠在李存勖手扶之处绣了个手印。李存勖听说后,问其是何用意。
高季昌答道:“此乃圣上手迹,高某回镇后,可引以为耀!”
李存勖闻言大悦。
不过,高季昌在大梁呆了一个多月,李存勖却丝毫没有让他回荆南的意思。无奈,他只好以荆南事务太多为由,恳求回镇,李存勖却道:“不急,不急,朕打算近日迁都洛阳,还要举行郊天大礼,朕正有许多事要咨询爱卿呢!”
高季昌隐隐觉得,他已很难再回到荆南了!深悔不听梁震之言。
李存勖自幼喜好音律,自打少年时,就经常自傅粉墨,以“李天下”优名登台,与众伶人共戏。李克用去世后,李存勖在内忧外困的情况下继位为晋王,十几年来,连年征战于沙场之间,就很少有时间登台演戏了。进入大梁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有时间就粉墨登台。
李存勖对伶人一向宠爱宽容,恰如兄弟一般。一次,李存勖在后殿练嗓,高呼道:“李天下,李天下!”敬新磨竟突然上前,打了李存勖两个耳光。李存勖大怒,众嫔妃及景进等优人也都相顾骇愕,敬新磨却从容言道:“‘理’天下者只有一人,你为何高呼两声?”李存勖闻言,不但转怒为喜,还对其厚加赏赐。
又有一次,李存勖在中牟围猎,驰马践踏了百姓庄稼,中牟县令罗贯拦在马前谏道:“陛下既为百姓父母,为何要毁其所食?难道要让百姓死于沟壑吗?”李存勖大为扫兴,怒叱罗贯让路,罗贯却死活不让,李存勖气急败坏,当场就要杀了罗贯。敬新磨见状,假装怒气冲冲地走到罗贯跟前,厉声斥责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罗贯怒道:“下官所犯何罪?”
众伶人就好像事先排演过似的,齐声道:“是啊,所犯何罪?”
敬新磨煞有介事地问道:“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我家天子好围猎吗?”
众伶人齐声唱道:“我家天子好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