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本来心宽量大,很少猜疑,但是,自从魏州称帝之后,疑心越来越重,尤其是诛杀郭崇韬、朱友谦之后,更是不敢让大臣掌兵了,尤其是李嗣源!故而,虽然是李绍宏推荐,但仍是顾虑重重,说道:“朕正要仰仗嗣源宿卫朝廷,众位爱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为帅?”
众宰相、枢密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以臣等料之,非嗣源不可!”
张全义也劝道:“河朔乃多事之地,时日越长,其患更深,若依赖绍荣等人,不知何时才能成功,望陛下深思。”
李存勖见朝廷内外都推荐李嗣源,终于下了启用李嗣源的决心,但却不用李嗣源的镇州兵,而是命李嗣源率朝廷宿卫亲军去讨平魏州!他认为,只有这样,才最为稳妥。
李嗣源在镇州接到诏命后,星夜赶赴洛阳,然后率领从马直宿卫军向魏州进发。抵达魏州后,屯兵于魏州城西南。此时,元行钦率军一万扎营于魏州城正南。
李嗣源连遣高行周、张虔钊等七人相继前往元行钦大营,召元行钦、霍彦威等率军与他会合,一起讨伐乱军。
元行钦却怀疑李嗣源有诈,竟将使者扣留,紧闭寨门,不予理睬。因此,诸军之中,只有霍彦威率军与李嗣源会合。两军会合之后,李嗣源当即下令,次日天亮攻城。但是,他万没想到,当夜,皇帝的宿卫亲军——从马直却突然反了!从马直军校张破败率数百人杀掉都将、烧了营舍之后,随后就直奔李嗣源的中军大帐。李嗣源闻听骚乱,连忙率亲军迎战,但却寡不敌众。乱兵见势,更为嚣张,加入到乱军队伍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嗣源气恼之极,身跨战马,越众而出,威声喝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张破败答道:“将士们提着脑袋跟从皇上十几年南征百战,好不容才夺得天下。可是,皇上却背信弃义,任用奸谄小人,听信宦官、伶人,郭侍中何罪之有?竟遭灭族惨祸!魏州戍守的兵士回家,本是人之常情,皇上不但不加赦免,还说道‘克城之后,当将魏博之军全部活埋!’前些日子,从马直只有王温等五个兵士酒醉后闹事,皇上却要将我等全都杀了。我等本来并无反叛之心,只想保住性命。眼下,我等早就商议好了,欲与城中联合,共同击退诸道之军,请皇上在河南为帝,请总管在河北为帝。请总管令公看在河北军民的份上,答应了我们。”说罢,已是声泪俱下。众军士闻言,尽皆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地高叫道:“令公就救救我们吧!”
李嗣源闻言,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含泪言道:“将军所言,乃是常情,不过,却非国家大义。为今之计,只有等攻下魏州,由本总管亲自向陛下求情,赦免城中之军。若陛下不准,本总管情愿以死相报。”
乱军不答应,张破败恳求道:“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等既已反叛,皇上又怎会饶了我们?”
李嗣源怒道:“你们既然不听我的,就只好任你等所为了,我自己回京师去。”
乱兵闻言,纷纷起身拔出兵器,将李嗣源围了起来。张破败道:“总管莫怪,他们皆是虎狼之辈,不能辨别尊卑,再者说,令公回京师又能怎样呢?”
安重诲、石敬瑭、霍彦威连忙拉了拉李嗣源的衣角,李嗣源明白,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点了点头。众军见状,竟是一拥而上,裹挟着李嗣源等人就向魏州城走去。
皇甫晖在城上见有大队朝廷兵士前来,正要命军士射箭,张破败大声叫道:“我等乃从马直亲军,现已跟从总管令公造反了,请将军快将城门打开,我等合兵一处,共退朝廷之军。”
皇甫晖有些不信,说道:“我又怎知真假?请放总管令公一人入城,以取信于我。”
张破败怒道:“岂有此理!我等既已造反,哪里还有生路?总管入城,我等又该如何?”
皇甫晖道:“你等且在城外稍待,待我问明情由,再接你等入城。”
张破败想了想,就答应了皇甫晖。皇甫晖担心众军趁乱拥入,便亲率一千军出城迎接李嗣源。张破败果然有此想法,他见城门一开,当即拥着李嗣源、霍彦威向城门冲去。皇甫晖连声喝止,从马直军哪里肯听。皇甫晖大怒,拍马舞枪直奔张破败,一枪正中张破败咽喉。从马直军大惊,又见城中大队人马杀出,慌忙四散逃去,却撇写了李嗣源、霍彦威。
赵在礼早就得到军报,连忙亲率众军校出城迎接李嗣源入城,满脸流泪地谢罪道:“将士们有负令公,我等定当惟令公之命是从!”
李嗣源诈言道:“要想成就大事,须得有兵才行啊!现今城外之兵尽皆流散,无所归依,不如让李某出城,去为赵公收集这些兵士。”
赵在礼毫不怀疑,竟真的将李嗣源、霍彦威送出了魏州城。李嗣源出城之后,当晚宿于魏县,果然有不少散兵闻讯来投。
元行钦听到李嗣源进入魏州的消息后,当即率军离去。前直指挥使侯益闻听李嗣源已经造反,也悄悄地逃出了魏州,赶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