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罕一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别说东川了,令公就是再把蜀州给我,李某也能胜任!”
孟知祥大为愕然,赵廷隐却脸现不满之色。
孟知祥想从赵、李二将中选一人为东川留后,李昊却道:“当年,梁祖、庄宗皆曾兼领四镇,如今既然二将各不相让,主公何不亲自兼领?此时,主公应该立刻回成都,再与赵仆射商议此事。”
孟知祥依其所言,命李仁罕暂回遂州,留赵廷隐巡检东川,以李昊暂时掌管梓州军府之事。李昊却推辞道:“二虎方争,李某不敢受命,只愿跟从主公回成都。”孟知祥无奈,只好以都押牙王彦铢为东川监押,暂时掌管梓州之事。
孟知祥刚刚回到成都,就听说赵廷隐也率兵离开了梓州,正在西归。孟知祥满面忧容地对李昊道:“东川虽然已经为我所有,不过,其忧患却更深了。”
李昊奇道:“这是为何?”
孟知祥道:“自我离开梓州,短短几日内,就连得仁罕七条诉状,皆称‘公宜自领东川,不然诸将不服。’廷隐来信却说:‘赵某本不敢掌管东川,只因仁罕相争,赵某才有相争之心。’你看,二将竟如此相争,若不妥善处置,其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只好请李公替我告诉廷隐,我将再于阆州建置保宁军,并将果、蓬、渠、开四州划归其辖属,请他前往镇守。我将亲自兼领东川,以绝仁罕之念。”
李昊将此言转告给了赵廷隐,赵廷隐犹有不平,请求与李仁罕决斗,胜者为东川之帅。李昊苦口相劝,赵廷隐这才接受了任命。
正如李昊所想,孟知祥见到赵季良后,赵季良说道:“明公不但应该兼领东川,还应及早称王于两川。”
孟知祥这才答应兼领两川节度使,但却不同意称王。
李嗣源万没想到,从董璋起兵攻讨西川到他兵败身死,其间连十天都不到,此时,王思同征调的兵士连二万人都还不到,更不用说发兵南进了。消息传到洛阳,李嗣源不禁大惊,眼见得东西两川已经尽归孟知祥了,他素知孟知祥久有大志,如今看来,其割据蜀地只是迟早的事了。
李嗣源忧心忡忡,只好召集群臣商议应对之策,范延光道:“孟知祥虽然占据全蜀,但其士卒皆为中原人,知祥肯定担心人心思归会发生变乱,也肯定想倚靠朝廷以威慑其众。如今,陛下若不屈意安抚,孟知祥便无自新之路。”
李嗣源虽然心中赞同范延光,但嘴上却说道:“知祥乃我故人,被人离间,才至如此地步,又有什么屈意的?”于是,遣供奉官李存瑰前往成都,并让他带话给孟知祥:“董璋狐狼之心,自遭族灭之祸。爱卿陵园、亲戚皆保安全,当成家世之美名,守君臣之大节。”
李存瑰,乃李克宁之子,也是孟知祥之甥。
孟知祥命其子孟仁赞为行军司马,总辖两川牙内马步都军事,并想以武泰军留后赵季良、武信军留后李仁罕、保宁军留后赵廷隐、昭武军留后李肇、宁江军留后张公铎“五留后”的名义起草奏章,请求朝廷加封孟知祥为蜀王,以墨制任用官吏。
李昊劝谏道:“前些时候,诸将谁攻取了方镇,谁就想占有其地,现在明公又让他们为他们自己请求朝廷的节铖及明公的封爵,若如此,诸将肯定会认为明公的权益及封爵都是由他们自己争取来的,定会助长诸将之骄气。既然如此,主公何不亲自向朝廷请命,岂不是更好!”
孟知祥恍然大悟,于是,命李昊为自己起草奏章,请求朝廷准许自己使用墨制任免两川刺史已下官吏。
自从孟知祥斩杀李严之后,安重诲为了图谋两川,朝廷每次任命两川刺史,皆以“牙队”的名义,以朝廷之兵护送赴任,之后,这些朝廷兵便留了下来,因而,两川之州皆羁留了不少朝廷兵士,少则五百人,多则上千人,像夏鲁奇、李仁矩、武虔裕等,则各有数千人。因此,当孟知祥攻克遂、阆、利、夔、黔、梓六镇之后,不但尽占其地,而且还得到了超过三万人的朝廷兵。孟知祥担心朝廷会将这些兵士召回去,便主动奏请朝廷将这些兵将的妻儿送来两川。
李嗣源接到孟知祥的奏章后,立即召集众大臣商议,一连商议了三天,最后才同意自节度使、刺史以下官吏,听凭孟知祥任免,只需奏明朝廷备案即可,朝廷也不再对两川任命官吏;同时许诺,将不再召回朝廷留川兵卒。
李存瑰带着朝廷的诏书又再次到达成都,孟知祥闻听朝廷全都满足了自己的请求,心中不禁既感且愧。当他从李存瑰手中接过诏书后,竟再也忍不住了,两眼热泪直流,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面向东北方向趴伏在地,呜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