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贵其实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遂将冯道外放出京,以其为同州节度使,兼侍中,不久,又将其移镇南阳,改为邓州节度使。随后,石重贵依照杨昭俭建议,恢复了枢密院建制,以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事无大小,全都委托桑维翰办理。果然,短短数月之后,朝廷便有了起色。
恰在这时,滑州来报,黄河决口,汴、曹、单、濮、郓五州之境,黄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桑维翰连忙大集数道百姓堵塞决口。黄河决口堵塞后,石重贵欲刻碑纪念,杨昭俭谏阻道:“陛下与其刻石纪功,不如颁布哀痛之诏书;与其歌功颂美,不如颁布罪己之诏文。”石重贵大悟,便没有再立纪功碑。
石重贵自从重新设置枢密院后,接着又重新设置了翰林院,以右散骑常侍李慎仪为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都官郎中刘温叟、金部郎中徐台符、礼部郎中李濣、主客员外郎范质为翰林学士,又重新启用刘煦,以其与李崧、和凝同为宰相。并大赦天下,改元开运。
桑维翰为了统一督帅,随后又奏请石重贵,以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为北面行营都统,顺国节度使杜重威为都招讨使,让二人督帅十三位节度使以防备辽国。石重贵大为赞赏,命范质连夜召请众翰林学士,让他们分头给各节度使起草制书,
范质道:“宫城已经关闭,若一一通知,臣担心会泄密,不如就有臣独自起草吧。”石重贵准奏,便让他给十五位节度使分别起草制书。这十五位节度使分别是:北京太原留守刘知远、镇州节度使杜重威、郓州节度使张从恩、西京留守景延广、徐州节度使赵在礼、晋州节度使安叔千、兖州节度使安审信、河中节度使安审琦、河阳节度使符彦卿、滑州节度使皇甫遇、沧州节度使王廷胤、陕州节度使宋彦筠、前金州节度使田武、左神武统军潘环、右神武统军张彦泽。
这十五位节度使都是当世有名的功臣悍将,朝廷对他们一向礼重有加,当朝臣们得知桑维翰要对他们统一调发之时,都担心这些人会不服从调遣。不想,这些节度使接到诏书后,竟然没有一人有异议,因此,朝中诸臣皆对桑维翰的胆略大为佩服,同时也心服其政略。
大战之后又逢大灾,军事国政自然事务繁杂,每日咨请文书既多且繁,但桑维翰当场裁决,毫无疑滞,看上去好像根本就不假思索一样,初时,还有人担心会有疏漏,但事后再三商议,竟是根本不需要修正。
宽脸短腿的桑维翰,一时间赞誉如潮。不过,桑维翰为人好恶分明,一饭之恩,睚眦之怨,皆恩怨必报,为此,朝野之士也有不少议论。
辽国入侵之时,石重贵曾经两次命刘知远会兵于太行之东,但刘知远却一直迟迟不至,致使辽国人北撤时毫无阻滞。石重贵对此一直有疑心,曾对桑维翰道:“太原竟然不听命于朕,看来是有异心了。”故而,此时刘知远虽然名为都统,又被封为太原王,但却并无实权。朝廷大计,也从不让他参与。
刘知远也看出来朝廷在故意疏远他了,心中不免又忧又惧。郭威很快就发现刘知远整日里心事重重,面有忧色,便劝道:“河东山河险固,风俗尚武,兵强马壮,静则辛勤稼穑,动则熟习军旅,此乃霸王之资,明公又何必忧虑呢?”刘知远大悟,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郭威知道,刘知远早晚必会为朝廷所不容,故而,对远在大梁的家属极为担心,连忙命心腹郭琼前往大梁,令其暗地里将柴氏母子及柴荣接至太原。
郭琼到达大梁后,却发现柴荣不在大梁,竟出远门做生意去了。郭琼无奈,只好给邻居留下言语,先将柴氏母子接回了太原。
原来,柴荣此时已经长大成人,他见家中生活越来越艰难,而义父郭威又久无音信,便经常做些小买卖以维持全家生计。郭琼到达大梁时,他正跟随邺中茶商颉跌远在江陵贩买茶叶呢。
一日,柴荣与颉跌远在江陵街头闲逛,见有位姓王的算命先生在街头算卦,卦摊前围满了人,皆称其算术如神。颉跌远很是好奇,便拉着柴荣也去问卦。不想,二人刚一站到卦摊前,忽然“噌”的一声,一支卦签突然就从签筒中跃了出来,而且直直地立在卦布之上,久久不倒。算命先生见状大惊,眼望着柴荣道:“我家以此为生已经十几代了,从未见过此种怪相。小时候,我曾听曾祖父说道,若是卦签从签筒中自己跃出,则其人贵不可言,何况如今卦签竟是卓立不倒,难道说公子是天下之主吗?”说罢,就起身向柴荣拜了两拜,围观之人大为惊奇,皆看着柴荣。
柴荣喝斥道:“江湖法术,骗人的把戏,不过就是想多要些钱财罢了!”说罢,即扔给算命先生一串铜钱,拉着颉跌远就离开了。
柴荣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兴奋不已。当晚,便拉着颉跌远在旅馆中饮酒庆贺,二人半醉半醒之际,柴荣说道:“王处士认为我当为天子,若真是这样,足下要做什么官?”
颉跌远道:“我做生意三十年了,每次来往都经过京城,每次都看见税官坐在那里收钱,一日所得,就超过商贾数月所得,心中太羡慕了。若你真的当了天子,你只要能让我执掌京师税院也就知足了!”
柴荣大笑道:“你这个要求不算高,好吧,到时候,我定当如你所愿!”
从此以后,柴荣便决定不再经商了,次日就告别了颉跌远。回到大梁后,邻居将郭琼的留言转告给了他,他这才知道家人已被郭威接走了。他当即离开了大梁,辗转至太原,一见郭威之面,便恳求入军。郭威大感欣慰,送他到军中当了一名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