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三将击败武行德后,拽剌欲全力攻取河阳,崔、耿二人却主张北撤。崔廷勋道:“如今,上国之军已经离去,得此一城又有何用?况且,杀一人犹觉可惜,何况是一城之人呢?”
正在争论之时,军探来报:史弘肇率军从泽州杀来了!三人闻报大惊,只好解了河阳之围,退保至怀州。三人率军进入怀州后,又担心孤城难守,过了两天又拥众北逃了。
史弘肇虽然年轻,但他的军纪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沉毅严肃,将校稍有违抗,即当场挝杀;士卒所过之处,若是践踏百姓田地,即便是将战马系在树上,也都会被当场斩首。因而,军中人人严于律己,没有一人敢违犯军令,故而,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时间,威名大盛。
刘知远大军离开太原后,一路上浩浩荡荡,声势甚大,各地尽皆望风而附,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大军行至霍邑,刘知远遣使者前往河中,安抚河中节度使赵匡赞,并将辽人囚禁其父赵延寿的事告诉了他。赵匡赞大为忧心,当即回报说愿意誓死效忠刘知远,并请求举家迁往长安,刘知远大喜,遂以其为雍州永兴节度使。不久,绛州刺史李从朗也举城投降。
史弘肇在河阳所向披靡,刘知远又一路无阻,两路太原军威名大盛,眼看着就要南渡黄河了!黄河之南的各地辽军尽皆闻风丧胆,纷纷渡河北去。河南各地的汉人则趁机向辽人发难,见辽人便杀。一时间,道路之上,荒野之间,随处都可见到辽人的弃尸、遗物。
龟缩在大梁的辽军惶惶不可终日,尽皆吵嚷着要北归回国。萧翰知道,他这个“中国节度使”已经做到头了,如不赶快离开大梁,恐怕就北归无日了!
耶律德光走的时候,将宫城中的金银珍宝全都带走了,萧翰临走,自然也对宫城席卷一空,只要能拿得动的,他是一件都不会留下的。
萧翰知道,他一旦离开大梁,中国若无新主,马上就会大乱,自己恐怕很难从容地离开,因此,必须得找一个人来做“中国节度使”。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许王李从益。于是,便让高谟翰专程返回洛阳,诈称奉耶律德光遗命,召自己前往镇州,命李从益临时执掌南朝军国大事。
王淑妃听说后,连忙带着李从益藏匿到了徽陵下宫之中,但最终还是被高谟翰搜到了。王淑妃无奈,只好跟着他到了大梁。萧翰当即立李从益为中国皇帝,并亲自率领众酋长向其参拜。萧翰随后又以礼部尚书王松、御史中丞赵上交为宰相,以前宣徽使翟光鄴为枢密使,以刘审交为三司使,以左金吾大将军王景崇为宣徽使、监左藏库,以北来指挥使刘祚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王景崇,邢州人,为人明敏巧辩,善于事人。李嗣源镇守邢州时,曾以其为牙将,即位后,即拜其为通事舍人,后来升迁至阁门使,一直深得明宗信重。但是,石敬瑭称帝后,他却一直不得志。萧翰留守大梁之时,他便厚贿高谟翰以求重用,被擢升为左金吾大将军,此时,又将他擢升为宣徽使。
刚满十七岁的李从益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中国皇帝,辽人则称之为“中国节度使”!照理说,母以子贵,王淑妃应该欣慰才是,然而,她却有一种被逼上绝路的不祥之感,因而,当百官谒见她这位“太后”时,她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母子如此孤单势弱,诸公却推从益为天子,你们这不是祸害我母子吗?”
萧翰临走,留下了一千幽州兵守卫宫门,也算是李从益“朝廷”的宿卫兵了。次日,萧翰与刘晞就率领辽军离开了大梁,李从益特地在北郊为其饯行。
李从益回宫后,王淑妃让他立即遣使召请宋州的高行周、徐州的符彦卿、河阳的武行德来大梁,然而,三节度使皆推辞不至。王淑妃更是大惧,连忙召众大臣入宫,对众臣说道:“我母子为萧翰所逼,到了如今的地步,看来是难逃一死了。诸公并无罪过,应当尽早去迎接新天子,自求生路,就不要再顾及我母子了!”
众臣为此言所感动,皆不忍离去。刘祚说道:“此事也并非就没有转机,若是将诸营之兵汇集起来,至少也有五千兵士,再加上一千幽州兵,守住大梁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要能坚守一月,辽国救兵必会抵达!”
王淑妃摇了摇头,说道:“我母子本是亡国之后的幸存之人,怎敢与他人争天下?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死生只好听人裁决了。若新天子能够明察原委,也会明白我并无所负。若是我轻举妄动,大祸必会殃及他人,甚至于全城百姓都会为之涂炭,我又怎能忍心呢?”
众臣此时大都认为应该坚守城池,以待辽兵来救,但三司使刘审交却不同意,说道:“我是幽州人,不能不考虑幽州兵的死活!大凡考虑事情一定要看可行与否,中国大乱之后,朝廷百姓已经穷困至极了,城中的百姓更是所剩无几,若再被围困一月,城中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因而,我们还是听从太妃的安排吧。”
赵上交、翟光鄴建议:“既是如此,许王再称天子就不合适了,不如以梁王的名义暂时执掌军国之事,以等待新天子到来。”
王淑妃认为可行,遂让李从益改称“梁王”,并遣王景崇以梁王使者的名义去拜见刘知远,向其奉表称臣,并请他速来京师。
王景崇走后,王淑妃当日就带着李从益搬出了内宫,搬到了李从益在大梁的私宅中居住。
王景崇离开大梁之时,将萧翰留给李从益仅有的一点黄金也全都取走了。行至石壕,他便见到了刘知远,连忙将黄金献上,将大梁的情况一一禀告。但刘知远却对他极为淡漠,只封了他一个右卫大将军,王景崇不禁大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