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暝司冷睨了他一眼,又冲上楼,当走到楼梯一半时,他狐疑停住脚步。
等一下,是他走错了地方吗?
为什么客厅里的摆设看上去如此陌生?他喜欢的东西竟然全部换掉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他那张心爱的王座还没有被更换。
他原先摆放着心爱血牡丹的高几上,都换成了兰花,一株一株,形态各异,长势极好,就那么大剌剌地映入眼帘,炫耀自己的存在。
而地上,则是铺了刺绣着血族山河的浅黄底色的地毯,明朗壮阔,大气磅礴,可见装点之人也花费了一番心血。
而桌椅都由之前的黑色,换成了色调明快的檀木桌椅,而且,每一个高背椅上都摆放着软绵绵的刺绣坐垫。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院子里那一堆灰烬,就是他心爱的血牡丹的“尸骨”花魂?!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不可置信,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这才发现自己踩着的楼梯地毯也由原来的血红色,改成了浅淡高雅的紫灰色,上面还刺绣着大朵大朵深浅各异栩栩如生的兰花,仿佛每一朵都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兰香。
而二楼,他总算是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罪魁祸首,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穆伊浵。
她本该内衬的白色缎衣穿在了水蓝色蛟绡纱袍的外面,衣带也系的乱七八糟,长发在头上胡乱地绾成了一个松散的发包,脸上脂粉未施,黛眉皱着,很认真地忙碌着,正要把面前的大床“肢解”。
滚成一大卷的淡紫色地毯还没有来得及换上,纱帘垂幔却都是淡雅如樱花的粉紫色,上面还点缀着一颗一颗莹润的珍珠,桌几也都被换掉。
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两张大床,一张是她喜欢的橙黄色雕花大床,一张是他喜欢的黑色四爪腾龙龙床,她正拿着一把斧头,狠狠地砍那个龙床。
殊不知,她的行为,她的衣着,她的发饰,以及她脸上的那一抹执拗的认真,都宣告着——她脑子有病,她精神不正常,她疯了。
花暝司亟待爆发的怒火,随着她砰——砰——砰——砰——一下一下的砍击,越烧越旺——她在砍的不是他的床,是他的心——那张心爱的床榻,是他母亲送给他的满百岁的生辰礼物!
而更让他难过的,还是那些已经被焚烧的血牡丹。那些花儿,是他年幼时,母亲为了防备他被狼人袭击,手把手的教他养得。
穆伊浵,他如此爱她,为什么她却偏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对她的爱恋,就如裂开的冰,在他心底咔咔乍响着,狰狞地爆出一道道深重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穆伊浵,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虚弱无力的声音,暴露了他心底崩溃的伤痛。她可真是好样的,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伤害他!“马上住手!听到没有?马上给我住手!”
伊浵手上的动作停止,“暝司?”她握着斧头的手却没有松开,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阴狠,转头便扬起清甜如蜜的笑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就是你最想说的吗?”她没有看到他在发怒吗?她是瞎子吗?她就不知道认个错?!
“呵呵呵……你看到我弄得这些,一定很奇怪吧?”
“我是很奇怪!”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她提着亮闪闪的斧头上前来,“我们的房子里太沉闷了,这样不利于生活和谐,而且太沉暗的色调和恐怖的布置,会让心情很郁闷。所以,我就精挑细选了这些,一个时辰就弄好了,呵呵……”
她的讪笑被他冷酷打断,“我的花呢?”
“烧了。”她耸肩,无辜地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系带,丝毫不觉得内衣外穿有什么不正常。
“我那些桌椅呢?”
“烧了。”
他勉强维持的理智面具啪啦一声爆碎,妖魅深邃的黑瞳瞬间变得殷红如血,“摔倒楼下那个三色夜光茶壶,又是怎么回事?”
“摆着碍事,扔了。”她无视他的怒火,拉着他走到摆放着夜光茶壶的搁架前,“你看,这是我亲手缝制的小布偶,是用你穿旧的小衣服缝制的。”
小布偶是一个男娃娃,俏皮可爱的圆脸,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逼着,笑得极是邪魅,到有他的神韵,而布偶娃娃的衣裳是紫红色的,上面的牡丹刺绣——怎么看上去那么熟悉?
“好不好看?这个娃娃可是比照你的样子做成的耶!”她拿起娃娃在他脸前晃呀晃,晃得他满眼冒火星。
“暝司,笑一下嘛,我可是缝了好半天,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耶!这个娃娃是不是让我们的屋子很温馨?”
“这娃娃的衣服,是我母亲亲手给我缝的衣服!”上面的牡丹正是比照他喜欢的血牡丹绣成的,他还记得母亲一针一线地刺绣时,他就陪在她身边,那是他记忆里最珍贵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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