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抬手示意他起身,接着道,“朕曾说要给你天下最美最好的宅邸,朕今早离开瑶华宫之前,亲自提笔,将五凤王朝皇宫命名为承恪亲王府,赐给你和古丽娅做为亲王府邸。”
见他又要跪下谢恩,阿斯兰从龙椅上起身,走下丹陛,握住他的手,“不要急着谢恩,朕给你一座好宅子,是要你去治一治那位居功自傲的左翼将军,顺便,你要把原属于五凤王朝的那些百姓给朕管好。”
无垠震惊,他这位皇兄犯糊涂了不成?就算再怎么想补偿他失去多年的兄弟之情,也不该拱手送给他一个国呀!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谋反夺位吗?
“皇兄如此重任,臣弟怕……不能胜任!”
“朕相信你的能力,而且,朕绝不会让朕的亲弟弟身处险境!”阿斯兰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虎符,“这是十万大军的调用虎符,从此刻开始,他们是你的了,不过,这些人虽然个个骁勇善战,朕还没有完全驯服,你要自己去做好。”
无垠单膝跪下,感激与激动无法言表。至高无上的权利,勇猛无敌的军队,温暖和睦的家,这是他此生梦寐以求的,如今全都都在他手中了,而且……还是他曾经想亲手斩杀的阿斯兰给他的。
“皇兄……”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阿斯兰心中那股血浓于水的关爱,他只有接受这一切,才不会让阿斯兰失望,“臣弟定不辱使命!”
“以后不准在朕面前跪着!朕没有拿你当臣子,而是当兄弟,你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吗?”
无垠忙握紧虎符,俯首说道,“是,臣弟明白。”
“不过,朕实在舍不得放你走,趁你婚礼之际,咱们好好畅饮一番。”
“若是皇兄没有半路逃脱的话,昨晚的家宴,咱们也有机会畅饮的。”
“哈哈……那些皇亲国戚们刁难你了?”
“这倒是没有,臣弟还应付得来。”
“这就好”阿斯兰转头问礼部尚书,“皇弟的婚礼事宜可都妥当了?”
“是。”礼部尚书忙道,“臣在上朝之前呈递了奏折,待陛下过目。”
“好,这是家事,咱们先议完国事,朝下商讨婚礼。”
他转身,瞬间坐回龙椅,从容不迫地说道,“昨晚朕收到黎格王的捷报,血族又败,我们的雪狼族大军已经深入血族腹地,直逼血族京城。”
众臣顿时兴奋起来,与血族势不两立地僵持多年,总算可以吐出压在心头的浊气了。
丞相慎重地恭谨开口,“陛下,我雪狼族与天凌国也在交战,虽然小胜了一场,此战却格外吃力。天凌女王有足智多谋的穆项忠在身边,更胜千军万马,而如今天凌国公主又是我雪狼族的皇贵妃,对我雪狼族了如指掌,与血族攻占日久,对攻打天凌国也不利,臣等为此忧心忡忡,不知陛下可有良策?!”
这个难题让刚刚和缓的气氛又紧绷起来,穆项忠当年一条小小计谋,就让五凤王朝挫败了雪狼族,还害先帝战死沙场,实在不容小觑。
阿斯兰闲雅不羁,倚在龙椅上,反问,“丞相既然有此一问,定然与众位商议过,可有好计策?”
“这……”
“那就是只有问题,没有答案,等着朕自己想法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只提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就百无一用了。众臣慌忙跪下,俯首贴地,“臣等惶恐。”
“哼哼,惶恐?!你们惶恐就能敷衍过去了?都给朕跪着,跪足五个时辰再起身!”
阿斯兰冷酷地怒斥霸气凛然,逼得众臣没胆再抬头。
“臣等遵旨!”
阿斯兰转而问鹤立鸡群的无垠,“皇弟,对于这件事,你可有什么对策?”
无垠略一思忖,说道,“与天凌国这一战,打也可,不打也可。”
这话说中了阿斯兰的心事,也说中了他不想去解决的尴尬。“此话怎讲?”
“皇甫乐荻的亲生母亲,是被狼人与吸血鬼害死的,若能化解她积压多年的仇恨,寻到真凶,此战即可免。”
“嗯,此话说来简单,但事隔多年,要寻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朕一直命人暗中追查,如今仍无任何线索。”
无垠又道,“宸皇贵妃乃是天凌国唯一继承人,若是相助她登上女王之位,长久修好,不是难事,此计也可避免战乱,只是……皇兄恐怕舍不得。”
“朕也曾如此考虑,不幸被你言中,朕的确舍不得。”
从热泉回到京城,这一路上他忙着看军策,看史书,瞑思苦想,就是想竭力避免用这条避免战乱的“捷径”。无奈,他太过专注,却反害得伊浵错以为他不在乎她。唉!做个爱美人又爱江山的帝王,真的好不容易。
无垠再次说道,“臣弟还有一计,倒是可以折中。”
此刻是他出谋划策的好时机,纵然已经对他的想法了若指掌,阿斯兰还是鼓励道,“说下去。”
“皇甫乐荻与穆项忠相爱至深,皇甫乐荻也几乎对穆项忠言听计从,因此可以让宸皇贵妃劝服穆项忠,再由他劝谏皇甫乐荻,与我们雪狼族签下合盟。”
“此计倒是可行。”不过,还是有失去伊浵的风险。
如今,穆项忠与伊浵这父女二人,已再不是以前父慈女孝的父女了,穆项忠老奸巨猾,他若答应伊浵,就必让伊浵交付十倍的代价,而那样的代价,恐怕会是将她的灵魂打回那个遥远的世界,永生永世不得返回。
阿斯兰沉默思忖着,犹豫不决。
而这样长久的考虑,也让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臣屏息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无垠轻声试探,“皇兄觉得此计还有疑虑?”
“伊浵此番之所以经历,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她那头银发可见一斑。朕不想再让她身处险境。”
“皇兄心里之苦,臣弟能体会。但,若是真的长久战乱,只会拖垮雪狼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天凌国之人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无从猜想估量,此战太过凶险。”
“也正因如此,朕才将天凌国视为最大的威胁。”阿斯兰不想去与皇甫乐荻那个凌厉女人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也不想用非正常的手段去对付穆项忠,他的每一个决断,都可能伤害伊浵,所以,他必须谨小慎微,步步估量清楚。
“皇兄……”
“皇弟的每一条决议都很好,是朕……舍不得。”他从龙椅上起身,“粮草已备足,此事容朕多考虑几日,退朝。”
“陛下……”
龙靴停顿,阿斯兰俯视丹陛之下,跪着开口的丞相城隍诚恐地抬起头来。
“丞相大人又有什么问题待朕决断?”
丞相老脸窘迫涨红,却还是说道,“陛下,昨晚宸皇贵妃娘娘做主遣了芸妃,婉妃,妍妃出宫,还准她们另觅良缘,这于理于礼都不合。贵妃娘娘非皇后,岂能以皇后的职责遣散妃嫔?”
“哼哼,正事没有一件做成,琐事倒是热心的很呐!”阿斯兰对这些扶不上墙的文臣煞是失望,“宸皇贵妃的确不是皇后,但她手上有朕钦赐的凤印,她自然有权做皇后职责内的事。”
陛下这是有意册封那个妖女为后?众臣心中惊骇,却又无计可施。
“陛下,妃嫔本是陛下的女人,而芸妃,婉妃,妍妃又都是陛下身为皇子时所纳妾室,若是出宫另觅良缘,陛下龙颜置于何地?”
“朕还就告诉你,朕的龙颜当然在朕的龙体上!”
“陛下……”
“切莫说那三个女人是罪人,但凡是人,都有寻觅良缘的权利,朕这里不是庵堂,无需她们终身不嫁孤苦终老,丞相若是不服,也可以寻个良缘绝配,朕现在就准你告老返家。”阿斯兰即刻命令,“来人,取下这老头儿的官帽官服,送他出宫回府。”
“陛下,臣知错,可穆伊浵如此祸乱宫闱,臣不得不冒死进谏!陛下如此下去,恐怕引起众怒。”丞相哭诉叩首,额上血痕鲜红,触目惊心,“陛下,臣一番忠心呀!”
阿斯兰不怒反笑,这些个老家伙从他自幼跟在父皇身边早朝开时,就喜欢玩这种自残的鬼把戏,他可是见多了。
优雅邪肆地一撩龙袍,他干脆在丹陛台阶上坐下来,邪笑俯视一脸老泪的丞相,“你不是忠心么?把你的忠心全部拿出来,是朕亲手给你剜出来,还是你自己掏出来?”
“这……陛下……”丞相心惊胆战,不敢再开口。
阿斯兰鄙夷冷笑,墨绿的鹰眸嘲讽刺穿他的一脸做作,“朕知道你忠心,才让你深居如此高位,忍受你‘身在其位,不谋其职’如此之久,多谢你如此卖力的演戏,朕看得很过瘾,也终于可以寻到借口不必再忍耐你了,好好回家歇着抱孙子吧!”
丞相哀戚惨厉地高呼着“陛下恕罪”,被两个宫卫拖走。
无垠追上已到宫廊下的他,好心提醒他,“皇兄,若丞相没了,您的担子就重了,恐怕陪伴贵妃娘娘的时间就会减少许多呢!”
阿斯兰颓然失笑,“还是朕的皇弟最了解朕的苦楚!你觉得,让凤伦来当丞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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