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铸老怪转头一看,却见推着轮椅的人,正是男装的伊浵,她对他客气而善意的一笑。
这笑容,平易近人,毫无距离感,像极了他初见皇甫乐荻时看到的笑颜。只可惜,今日的皇甫乐荻比以往更厌恶他了。他这坐在轮椅上的人,在他最爱的女子眼中,竟形若废物。
目送皇甫乐荻上了那辆奢华的马车,伊浵安慰怅然叹息的灵铸老怪,“女王陛下冷傲至尊,眼里容不下旁人,灵铸前辈实在无需为刚才的事伤神。”
“她只是厌恶我,并非眼里容不下旁人。”
伊浵摇头失笑,“她厌恶憎恨的人很多,就连她的亲生女儿,她都不肯放过……灵铸前辈,多您一个也不多,少您一个也不少。”他把自己在皇甫乐荻心中的分量看得过重了。
灵铸老怪却越是难过地无法释然,“你不了解她心里的苦,她很雪狼族人,恨你,恨吸血鬼,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怎么会不了解?”行为太过偏激的人,大都受过异于常人的刺激,花暝司不例外,皇甫乐荻也不例外,若是在现代,他们都该去看心理医生才对。
灵铸老怪没了心思与伊浵闲聊,见皇甫乐荻的马车离开军营,他顿时六神无主,白衣白发宛若谪仙人一样的他,不顾形象的仓惶大叫,“乐荻,你这就要走了吗?再多呆一会儿嘛!”
就算她嫌恶他,讨厌他,对他颐指气使,大吼大叫,他也甘之如饴。
“灵铸前辈……”
伊浵想拦住他,他却忙转着轮椅的轮子追上去,“乐荻,你慢走啊,路上小心,如果穆项忠不回到你身边,别忘了还有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会去天凌国陪你的。”
皇甫乐荻压根儿就不理会他,更不曾正眼瞧他一眼,只在马车内催促车夫,“快点!磨磨蹭蹭,活的不耐烦了?!”
马车一上大路,便疾驰而去。
灵铸老怪越是追得急……
伊浵远远瞧着这一幕,却并没有觉得好笑,反而为灵铸老怪一番痴情而心酸心痛。唉!爱上皇甫乐荻这样的女子,他注定要痛苦一生了。
思及此,她不禁又想到花暝司,心里又是另一种痛。她感觉不到另一半自己有任何不适,相反的,她睡得轻松恬淡,花暝司应该对她呵护备至吧。
单薄的肩上落下一只大手,嗅到让她安心的龙涎香,她放松自己,依进他怀中。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处理政务吗?”
“陪你。”
中军大帐内,护卫们正在清理妙舞的尸体,收拾被阿斯兰踹翻的桌案。
阿斯兰也实在没有心情再返回里面忙政务,他需要养精蓄锐,伊浵忙了一整天,也需要好好歇息。
皇甫乐荻用如此奸计要回黑豹和狂焰,恐怕会有一场恶战,他要先休息好,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
“夜深了,早点去睡吧。”
伊浵随着他走向寝帐,心里的不安又汩汩冒上来,“你不问我些什么吗?关于我穿着男装的事……”
阿斯兰听出她的不安,不想再与她拐弯抹角。今日她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任何玩笑都可能让她崩溃。
“你找一个替身敷衍花暝司,这主意不错,就这样解了噬心毒咒,的确比我执意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好的多。”
替身?伊浵心中惊悟,原来,他了解她的一举一动,而且还把另一个她,当成了另寻来的替身。
“阿斯兰,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已经不需要解释,你坐好了就好,而且,你已经安然返回了,我不想多追究。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你到底从何处找来的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类替身?”就连派出去的银影都看不出丝毫破绽,花暝司定然也看不出。
伊浵心里拥堵地难受,一个谎言背后是另一个谎言,日后,只要谈及这个话题,她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过,他这样认为也好,至少,他不会去杀了另一个自己和花暝司。
“那是……那是我爹帮忙找的替身。”
“原来如此。”阿斯兰自叹不如,“恐怕也只有你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种绝妙的法子!若我当时能想到,你也能少奔波劳碌些了。”
伊浵不禁猜测,他可能派了追风跟踪她今日的行踪。也或许,不只追风一个吧,“客栈”中那些杀手,最擅长的就是跟盯,追查,她就算长出一百双眼睛,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更何况,阿斯兰如此派人跟着她,也是担心她的安危。
阿斯兰轻松一笑,“以后,花暝司再也不必亘在我们中间了,他也可以轻松了。”
说话间,他掀开帐帘,拥着她进入帐内,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早有内侍太监为她布好了晚膳,这会儿还热着。
“你在外面忙了一天,别饿着肚子入眠,多吃点,我去沐浴。”他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记得,一定要多吃。”
伊浵拿起筷子,不禁疑惑,“你不陪我一起吃么?”
“我身上还有那个女人的胭脂味儿。”他不想任何不必要的事再扰了两人的相处,虽然她刚才在他怀中不曾提一句,可他自己都能嗅到衣袍上沾染的胭脂香,更何况是心思敏感的她?
伊浵怕自己安静下来,又胡思乱想,“你先陪我用膳,我再陪你沐浴,这样可好?”
他幽深的眸子陡然幽深莹亮,唇角不觉间上扬,“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她面红耳赤地抿唇一笑,“怎么会反悔?我决定,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要嫌我缠着你烦着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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