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坐在椅子上,冷冷瞅着故作坚强的小人儿,视线无法克制,描画着她与伊浵有八九分相仿的小脸儿。玫红色的小锦袍衬得肌肤胜雪,粉润的小嘴儿忙碌吃着饭菜,鼻子眼睛哭得泛红,我见犹怜,只是——那双墨绿的眸子看上去有些可恨,那是勒金皇族精纯之血的象征,
他耐心地等待她吃完,见米饭和菜都被吃光,他非常满意,且出人意料地夸赞,“这样很好。”说话间,他递上一杯温水。“喝水。”
她只得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去。吃饱喝足,如此静谧的较量过,她看出黑豹并不想伤害她,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冷静,不似刚才那般惨淡。
“你的名字是嘉.勒金?”
嘉点头。
“那么,我和你母后一样,就叫你嘉儿如何。”
她除了对着那张俊美又恐怖的脸点头,不敢辩驳半句。
“嘉儿,我们来谈一桩交易。”
交易?嘉不明白,自己不过五岁大,能与他做什么交易。
“如……如果你想要我父皇的玉扳指或者调兵虎符,我告诉你,不可能!”她壮着胆子说完,又忍不住担心他会把自己变成可怕的黑土粒子。
他幽深的黑眸锁定她,再次从椅子上起身,她因他的动作又抖了一下。
“别怕,我不会打小孩,你跟我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嘉不敢迟疑,忙跟出去,眼睛不敢到处乱瞟,生怕自己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小步子迈地细碎急促,只盯着面前高大的背影往前走。
片刻后,黑豹带着她拐过两个弯,在一处长势绝好的室内花圃前停下脚步。
“嘉儿,过来看,这些花儿美不美?”他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带着妹妹欣赏花园,姿态也变得闲雅轻松。
嘉不明所以,这是普通的牡丹,每一朵花却都大如银盘,比寻常在阳光下的牡丹花都要硕大,而且大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嗯了一声,却见几个人抬了一具尸体到花圃旁,然后,一个人的手覆在那尸体上方,尸体便化成了红色的土,散在了花枝下的土壤上。
她小脸因为疾步走路出现的红润急速褪去,小嘴儿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恐怖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美丽的花,仿佛面对着无数索命幽灵,无法克制地想尖叫。
见黑豹转头冷然瞪着自己,她忙捂住自己的嘴,惊叫成了恐慌急促的喘息。
他是魔鬼,这里的人更是恐怖的魔鬼,而这些魔鬼,竟然用尸体当花肥?养出这一大片牡丹花,岂不是要害死很多人?
小小的她,根本无法根据花的数量和土的厚度来计算死人的数量,但她心儿却已然通透,这里是座不折不扣的人间炼狱!
她想回家,她好想父皇和母后,她想哥哥,想弟弟和妹妹们,想外公,甚至连坏脾气的外婆和总是冷冰冰的血族王和师公都好想好想。
黑豹按住她的肩,在她面前蹲下来,“你看到刚才的情景了吧?变成花肥的那具尸体,是死在隔壁房间的那个人。”
他也不管小小的她是否快要恐惧的晕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的小手上,示意她拿好。
“我给你机会,让你安然离开这个可怕之地,不过,你要把这瓶药,倒在你父皇喝的茶水中,否则,你,你父皇,你母后,你的弟弟和妹妹,都会和刚才那个人一样,化为花肥。”
她恍惚看着药,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活命。但是,她为什么要给父皇下药呢?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可怕的毒药。
平时她恶整那些宫人时,都是把泻药,痒药,放在这样一个刚适合自己小手拿握的小瓶子里。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药?”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在隔壁惨叫不止,是被喂了这种药吗?她才不要父皇承受那样的痛苦哩!
“这是可以让你父皇开心的药,他喝下这个药,就再也不必那么劳累的忙政务了,他一切烦恼,都会解脱。”
小小的她看向那片花,又看了看手中的药,最后视线抬起,又落在黑豹俊美的脸上。
“为什么你要做坏人?你会和凤伦一样,有个不得以做坏事的故事吗?如果是那样,我可以找母后商议求情,我们大家都会原谅你的,父皇曾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罗嗦!“小孩子不该发问,只要听大人的话就够了。”黑豹拍了拍她的肩,“从这里,往前走三丈,下楼梯,就会看到出口大门,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事。”
“我记住了,你……不肯听我的劝!”她会好好记住他的脸,记住他这个恐怖的人,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他!
小小的人儿刚一转身,就凭牵引,感觉到有最亲的人在附近,是父皇?!
她不敢四处张望查看,这个感知让她欣喜若狂,但是,手中的小药瓶,却仿佛一个烫手山芋,她不由想起刚才被化成花肥的尸体,又毛骨悚然。
她正晃神之时,一抹华艳无比的绛紫色的锦袍,凭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随即,她手上的小药瓶,被带着金色雕花护甲的纤细素手收走。
咦?这手,这衣袍,怎么看着这样熟悉?皇外婆很喜欢这样的金色雕花护甲呢!
“嘉儿,皇外婆说过多少次,小孩子不可以拿陌生人给的东西,怎么就是不听话呢?”皇甫乐荻口气严苛地教训着,随手扯过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中。
“皇外婆……真的是皇外婆!”嘉第一次觉得,不能和她做知己的皇外婆,其实也是可爱的。她惊喜地哭出来,小藕臂紧紧搂着皇甫乐荻的脖子不肯再放手,“嘉儿好想您呀,呜呜呜……”
皇甫乐荻因怀中娇软的小身子熨帖缠着自己,不由扬起唇角,眸光却清寒刺骨地看定一脸惊愕与疑惑的黑豹。
“豹儿,你这几年可真是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离了我和你义父的眼,你翅膀硬朗了,也愈发地嚣张跋扈了!”
黑豹凝眉,狐疑俯瞰恢弘的地宫,为什么皇甫乐荻闯进来,竟没有人通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乐荻妆容浓艳精致的鹅蛋脸,依旧冷笑凌厉,“怎么?见了亲手将你扶养长大的义母,连请安问好都不会了?你自立为王,就目中无人,连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义母都不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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