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勘之心知,这假刘朝佐靠着欺诈手段,聚拢了不少人心。如果自己刚开始就拿出杀手锏,一来太过耸人听闻,二来那些百姓未必肯信,不知道还要如何鼓噪。按他想法,必须得先把他的名声搞臭,再拿出证据证明其根本不是朝廷命官,而是江洋大盗,才能将他的罪过钉实。
因此他今日开审,就先拿这强抢民女的事来发个利市。这类罪名最易激起民愤,只要百姓对这刘朝佐不再拥护,自己进退上也就自如多了。
哪知李炎卿却冷笑一声“梁宝珠是我的爱妾,这事倒是有的。当初我纳妾的时候,整个香山县谁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一问,我们香山的父老乡亲,谁不赞我们一声天作之合。至于说强抢民女,下官可从没干过。”
堂下百姓中,也有不少人嫉妒李炎卿攀折了香山的第一名花。可问题是眼下自己的利益最要紧,梁宝珠早就是人家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说。有人干脆道:“这哪来的巡按,怎么管到人家家务事了。这最多是大娘子打的老爷满头包,哪轮的到外人插手。这什么巡按倒是好大的威风,连大妇的活计都抢了。”
“是啊。还什么强抢,大老爷一表人才,那位梁小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的强抢?当时我们都看着呢,分明是花轿抬人,跟娶妻没什么区别。那位梁小姐面子十足。嫁妆也厚,哪有人去抢?”
刘勘之见堂下的反应与自己预期中竟然完全相反,暗恨香山县教化无方。百姓贤愚不辩是非不分,只好道:“你不必巧言推搪,带苦主上来。”
等到文必正走上堂来,未等开口,吴桂芳抢先道:“这位公子我看的十分面善,怎么好象是巡按您的幕僚啊。”
段之廉道:“是啊。这不是文必正文秀才么。他是本府生员,本官倒是还认得他。怎么。巡按您的幕宾居然就是苦主?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刘朝佐有罪。有大罪。”
他这有罪二字说的阴阳怪气,下面百姓却已经在梁满仓带领下大骂起来。文必正一张白脸胀的通红,下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那些站堂军也弹压不住。
他与梁宝珠郎才女貌,怎么看也是话本里写的天作之合。怎么那些百姓却站在了横刀夺爱的刘朝佐一边?文必正只觉得一口郁气横在胸中,难以发散。
他的身体本就不佳,听说爱人落入刘朝佐之手,更是受了一番打击,如今那声声咒骂就像一柄柄巨锤砸在他的身上,直让他眼前发黑。怒道:“大老爷,学生与宝珠小姐虽无三书六礼,然有白头之盟。绝无负心之理。必是刘朝佐依仗权势强霸民女,还望几位老大人做主。只要将宝珠小姐请上堂来,一闻便知分晓。”
段之廉将脸一沉“文公子。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如此的不懂事?一个姑娘家的闺名,也是你随口乱叫的?咱们广东这个地方不比腹里之地,规矩少的多。女儿家的闺名往往也不知道躲避外人,可是你是国朝生员,难道也和那些人一样?尤其是一个出了嫁的女人。她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你叫一个官眷上堂跟你对质,这简直岂有此理。不成话,不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