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陶罐口沿道:“这都去了几日了?说是送陶远德上衙门,人家应宣都回来了就没见他回来!家里还有个小的,他自家不看牢了,还巴望着我去照管啊?想得美!他往常不是不愿意去帮曲尘的吗?这下怎么了?进了城又舍不得回来了?”
夏夜忙道:“那不正赶巧吗?庞府四小姐要出嫁了,曲尘手底下一抹多的事儿要办,他就留下来打打下手,也好多挣几个小钱回来给您花是不是?”
灵芝冲陶罐翻了白眼,继续搅拌道;“得了吧!哪儿是给我花啊?往常我劝他那么多回,让他去城里问曲尘要个差事,趁年轻能动弹好好攒些钱,可他在村里散野惯了,怕拘束,死活都不去。这下好了啊,一有了那大小两个,哼!不必我劝了,人家自家乖乖地跑城里挣钱去了,你说,是给我挣的吗?是心疼他那两个宝贝儿呢!”
夏夜见灵芝真有点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不敢把话接下去了,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我隔两日还得去趟城里,宝梳,你不跟我一块儿去?曲尘一个人在城里你也不放心啊!”
“我放心,我放心得很呢!”宝梳一边往灶膛里塞柴一边问道,“你怎么又要去了?赶趟子玩儿呢?”
“那得多谢你了!曲尘手底下不是有间生药铺子一直空闲着吗?我昨儿跟他商量了一下,我们兄弟俩干股五五分,我来管照,他帮着入货,把那生药铺子开起来。”
“不打算跟你大伯哥哥跑货了?”灵芝脸色略好些了。
“大伯也不想跑了,跑了半辈子不累吗?我就想在城里开个小铺,盘个能养家的营生,可雅州城里寸土寸金啊!想开个铺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我昨儿就去找曲尘了,刚好他手底下就有那么个生药铺子,原先本来是要给宝梳的,可宝梳不肯进城,又不能一直那么闲着,那就便宜我了!”
“这营生都盘好了,是不是该考虑娶房媳妇儿了?”灵芝抬头笑道,“你大伯娘可到处给你张罗姑娘啊!就怕别人说她苛待了侄儿,不给侄儿做亲呢!你也替你伯娘争口气,好歹说下一个呗!”
夏夜笑米米地问道:“婶儿知道什么好姑娘?”
“我倒是有一个,”灵芝拿筷子指了指隔壁道,“海樱怎么样?模样不差吧?干活也利索,那身板儿绝对是生娃的好料!”
“饶了我吧,婶儿!”夏夜连连摇头,一脸苦相道,“那烈货我可惹不起啊!我就是娶不着媳妇,我也不敢把她娶回家啊!娶一个大烈货,生一堆儿小烈货,我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吗?要是有初真那样儿的,那还差不多!”
“初真你就别想了,人贾秀才还候着呢!”
“什么贾秀才?”
“哦,对了,”灵芝停下手对夏夜说,“初真跟戚汝年退婚了,你知道吧?”
夏夜瞬间愣了,使劲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曲尘没跟你说?是他写的退婚书,他没跟你提过?”
“没啊!初真真的已经跟戚汝年退婚了?”夏夜有些欣喜若狂的感觉。
“退了!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回去问你伯娘吧……”
话没说完,夏夜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宝梳和灵芝对视了一眼,不由地都笑了起来。灵芝一边搅拌一边摇头笑道:“我说戚汝年那婚真真该早退了,他怎么早不发达呢?早发达了就早看出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初真也不至于耽误到这会儿。不过就算耽误到这会儿,你瞧见了吧,排队等着娶的多了去了!那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是好啊,到哪儿都是宝,哪像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遭人嫌弃呢!”
宝梳抬头笑道:“四婶这是替初真叫好还是替自己委屈啊?”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横竖就这样过呗!”灵芝把陶罐递给宝梳,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男人不就是那么个烦人的玩意儿吗?没嫁之前他当你是个宝,嫁了之后你当他是个宝,可就算你把他当宝,他却当你是根扫破了不要的笤帚,看着不舒服了又去找新的,不是吗?”
“四婶……”
“我跟你说实话吧,宝梳,”灵芝舀着热水道,“我现下看着你四叔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像是不认识了,就算他想跟我亲近,我也觉得没半点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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