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沉默了几秒后,又传来曲尘的声音:“没什么,随口问问,赶紧收拾你手里的活儿吧!”
“随口问问?你向来不会随口问问的。喂,哥,到底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曲中又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事好像不太理得过去。”
“什么事儿?”
“你有没有听你嫂子说起过教她医术和功夫的师傅?”
“没有,没听她说起过,哥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觉得她的身手如何?”
“没怎么见识过,马马虎虎吧!”
“医术呢?”
“那倒是很好的,她那手艺出去开个医馆也行啊!”
“没个三五几年能学得出来吗?”
“三五几年?要搁我身上,给我六七年都学不到她那份上!学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要背一大堆草药名儿,还要学把脉学针灸学医理,稍微不小心还要出人命,乱七八糟的头都大了!你记得吧?以前于茵姐姐还在的时候我本来打算跟她学几手防防身的,可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就干脆放弃了!”
“没错,于茵的医术与宝梳不相伯仲,与于方也是差不多的,但于茵于方都是自幼跟随父辈学习,所有才有那么好一身医术,宝梳却……学医跟功夫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慢慢地学习和累积。你相信宝梳可以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学到那种地步?”
“呃……没准嫂子是学医天才呢?别人花十年功夫,她就要一两年就行了,说书里不都这样说的吗?有些人天赋异禀,脑子不是常人能比的。哎,哥,你觉得嫂子有什么不妥吗?”
“说不出来,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下午我见过初真,初真跟我说宝梳之前的确有寒咳之症,一入秋就会发作,而且还有点严重,一直都是吃一种白露丸的药缓解。昨晚杨晋告诉我,他每年秋天都会回来给宝梳送药,我想应该就是初真说的白露丸了。”
“真的?杨晋还每年回来看嫂子吗?”曲中吃惊地问道。
“他说是为了他二娘,每年都会悄悄回去一趟,劝宝梳去杭州母女团聚。因为宝梳自小有寒咳之症,所以他每年去时都会给宝梳从杭州带药去。”
“嫂子不是自己学医的吗?为什么不自己治?”
“你也觉得奇怪吧?初真跟我说,去年整个秋冬没再听宝梳咳过一声,也没再服食白露丸了,而且自打她伤好了之后,还给我娘开方抓药,说我娘得的是什么肝癌,已经晚期了,是绝症救不了了。”
“那就奇怪了啊!大伯娘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大伯过世之后,她的精神就不太好了,时不时地会犯犯老毛病。老瓮头说了她是抑郁成疾,郁伤肝,所以她肝上的确是有毛病的。倘若嫂子这几年真的在学医的,从前怎么不给大伯娘开方抓药?去年之后才开始给大伯娘诊病呢?这真是有点奇怪了。”
“初真当时也觉得奇怪,就问了宝梳,宝梳说是有人教她的,但没说到底是谁教她的。初真不通医理,以为医术和刺绣一样,多找几块布来练练就行了,心想可能宝梳有高人指点,所以并没有多想什么。但你细想想,宝梳那么孝顺我娘,倘若她背后真有个高人指点的话,她为什么不让那个高人医治我娘?”
“也许人家高人来过,医治了没用吧?”
“初真说她从头到尾地没见过什么高人。给我娘把脉针灸,上山找草药开方子都是宝梳自己干的,而且宝梳伤刚刚好那段日子很怕一个人待着,连晚上睡觉都是跟我娘一块儿的,白日里更是与初真形影不离,可初真并没有见过什么高人。”
“那……哥,你到底怀疑嫂子什么?你不会觉得她……不是嫂子吧?或者说,不是从前的嫂子?”
“昨晚杨晋跟我说,真的靳宝梳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他吹牛的吧?哥,他的话你也信?你自己都说了,他恨不得你立马跟嫂子和离,他好带嫂子去杭州。他的话你还真信了?多半都是挑拨离间的!哥你别信他,他绝对没安好心眼的!嫂子活得好好的,哪儿死了?”
“我也知道他不可信,但思来想去,有些事情好像真的理不过去,特别是宝梳会医术和功夫的事。我跟她交过手,招式不怎么样,但底子很扎实,不像是三五几年就能练出来的,倒有点像……”
曲尘说到这儿就停了下去,曲中接了话问道:“像什么?像打小就练起的?说来应该不会啊,嫂子就住在藕新乡,她小时候习过武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哥,照你这么说起来,嫂子倒真有点可疑了。仔细想想,她除了长相和从前一样,其他的好像一点都不像了。上回你让我送和离书回去给她的时候,我都多怕把事情办砸了,弄她又要闹上吊跳井,闹可没玩,但哪儿想到我一开口她就答应了,顺溜得我都不敢相信!”
屋内又一阵沉默后,曲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遭了!哥,你说嫂子不会是细作吧?我听人家说,有那种擅长易容的细作,为了潜伏到目标人物身边,就把目标人物身边最亲的人杀了,然后再易容成那人的模样,学那人说话走路,旁人压根儿看不出来的!”
“你觉得你嫂子像细作吗?”
“像倒是不像……不过哥你也知道,你是我们掳金帮的二帮主,外头仇家不多,但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万一……万一谁要给你使个阴招的话,那就遭了!要不,你找嫂子问个清楚,问问她师傅到底是谁,医术和功夫是怎么学来的?”
“问?怎么问?宝梳那么聪明,我一问她就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