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洪白亦也挤到了人群里,他看见了千禾的神情——愤慨,悲伤,盛怒——这些负面情绪竟然同时都冒了出来。他不明白,千禾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姑娘,为何如此不高兴呢?”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着。
“你可知道,这人是怎么进去的?”千禾说话时,眉头紧蹙,甚至都有些许泪光。洪白亦摇摇头,“把人麻醉了,砍了手脚,硬生生塞进去——而且那时候,这女子的岁数还小。她就是这么在瓶子里长大的!”说到这里,千禾的拳头紧攥,满眼怒火冒了出来。
洪白亦大吃一惊。他确实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原来这种街头艺人竟然如此残酷。“可是,谁会对自己家的人……”“不是自己家人,而是拐来的!”千禾的怒气更甚了。
洪白亦不再多言。他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因为或许每天都在发生。
可是,就在他回想着千禾的话时,千禾竟然冲了上去,打算与那带着花瓶女子的男人好好理论一番!“哎!怎么那么冲动!”洪白亦自然不了解千禾的脾气。她就是这么爱打抱不平——不是因为有侠义之心,而是实在看不得任何人受到欺凌。
那男人抡起拳头就想打千禾,谁知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拽住。男人抬起头,看见眼前这状如牛的猛汉自是被吓着了。千禾赶紧跑到那花瓶女子身边,“你的状况怎样?想不想离开这个人身边?”那女子神情呆滞,淡淡地回道:“我早就是残缺之体,又能去哪儿呢……除了像个玩物似的被人观赏,我还能有什么用……我知道,我活不了多少天的。”
千禾强忍着泪,不想自己的哭,会反而让这女子觉得自己是同情她。她明白,这种同情,反而会让人更难受。
谁知,那洪白亦竟然一把抱起了花瓶女子。“这个,我买了!你快滚出京城——若是再被我看见,小心我也把你塞进花瓶里!”那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千禾看着洪白亦,“你打算……把她如何?”千禾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她不知道,自家男人会不会让自己留下这么个残缺无用的人在王府。或许相允宇会爆发洁癖,完全不接受这样的东西进入王府的大门吧!
“放心,我来安置!”他放下花瓶,对女子说:“你会说话,就可以挣钱养活自己。我的店需要个看门人,要不你就在我店里做事吧!你只要在门口招呼客人,介绍东西就行!”
那女子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境遇,“你说的是真的?”洪白亦露出了很是温和的神态,“当然!有你在,我的店也肯定会被引来不少客人吧!当然,我绝对不会苛待你,有好吃好喝的,一样都不会少。我也会替你请大夫,给你看看现在的状况!”
那女子终于落泪了。千禾伸手用自己的袖子赶紧给她擦干,“别哭。即便是哭也不可动了心,否则很伤身的……”
她站起身,对洪白亦说道:“洪老板就不用陪我走了,你带她回店里去吧!我这里还有没多少路就到了,很安全。今天多谢你仗义相救!”说罢,抱拳以礼,转身离去。
夜里,回到了丞相府的洪白亦,心里很是复杂。
他明明想看见这个女人像个妖孽似的到处蛊惑人心,却不曾想到,宋千禾竟然在一路上做了那么多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眼里,明哲保身才是重中之重。而宋千禾根本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也不顾忌施救对象。她只是尽力做着自己能做的,甚至还有不能做的。
而她对他国文化的了解,也确实是超出了洪白亦的预想范围。他没想到,店里许多自己都不会摆弄的东西宋千禾竟然全部都会玩儿!
再想起那花瓶女子,一阵酸涩感袭上心头。他到了一大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这算是什么表情……”他回忆起了宋千禾每一刻的神情姿态。突然,觉得心里一紧。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辛苦得很,甚至可以说,是种痛。
千禾买回府的东西,也是让相允宇大开眼界了。
“以后看时间,就方便许多了!一个放在你书房里,一个放在我的屋子里。这样呢,做事情,可以把时间规划地很详细了!”千禾逐一在给相允宇做着介绍和示范。“多用几回就能记住了,很容易的!”千禾拍拍沾着些许灰尘的手,看着自己的收货还是颇为满意的。
“今天你也累了吧,快去洗洗,早些休息!”相允宇很是关切地说着。千禾点点头,便离开去洗澡了。
泡在澡桶里,千禾放松了全身的肌肉,让自己进入一种浅眠的状态。迷糊之中,却觉得水里的压力不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睁眼,相允宇竟然赤着身子钻进了自己的澡桶里!
“喂,谁让你进来了!快出去!”说着,还遮住了羞处不让相允宇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