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唇角带起一丝笑意,转身便退了下去。
城下的弓箭手忽然得了命令,刹那间数箭齐发,猎猎风声,吹起浩浩白幡,像长歌送魂时那夹杂着人声呜咽的经幡,一路裹挟而来,箭尖凛凛,所经之处,一片破空之声。
忽然,这让天地浑然一体的风声之间,冒出了一声主声极短却回味绵长的清鸣!
仿佛是盘古一斧子劈开了天地,刹那间被风声迷惑的人惊醒,被恐惧控制的人恢复,那似琴非琴,似筝非筝的一声清鸣,在此刻听来,竟有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般天籁感觉,清鸣清鸣,确实让人的脑海一片清明。
不……还不仅是人……
所有人,从城墙上始终秉持中顾云罗的命令站如钟的士兵,到那个依旧是那样慵懒的姿势靠着蹀垛,手上的长弓依旧没有上弦的女子;从那些在这一箭拼尽全力的弓箭手,到身后军队中所有关注着城墙的人,都清晰地看到……
半空中的那些箭……
在清鸣之声响起之前,它们还携风带雨的往城里冲,箭尖冷硬,白幡飘扬;而在那声清鸣响起之后,似乎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所有的箭,竟然如同人被抽筋剔骨一般,劲道,力度,乃至最为关键的速度,都软了下去!
软了下去……
好好的精钢锻造的箭,怎么就这么软了下去?
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一声清鸣能改变的东西几乎没有,那么,是箭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力道不够?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问题,那么自己耽误了这么好的攻城时机,岂不是死路一条?那些弓箭手目瞪口呆,而后面如死灰,最后如丧考妣。
那样的已经软下去的箭,根本就不足以射进城内,能够有一两根掉在城墙上就算不错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顾云罗放下长弓,轻轻地喘了口气。
刚刚数箭齐发,她没有时间去一一解决,便选择了手拨弓弦,将内力注入弓弦之中,随着手指的波动,涤荡出一声回声缭绕不绝的清鸣,这不仅是声音,更是一道内力的波浪,随着声音的传播,也在射来的箭上留下了一道阻碍,让它们的速度,力道都弱了下去,箭在半空中骤然减速,它的前影会和后来的轨迹重叠,看起来便像是弓箭软了一般。
然而她内伤未愈,又未能得到好好休息,这样平常的调动内力已经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她脸色微微发白,几日下来,整个人又瘦了许多,扶着蹀垛的双手轻轻颤抖,过了好半天才让气息平稳下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可她现在,还不能休息……
身边有人递上来一枚箭,箭尖缠着一副白幡,顾云罗认出这便是刚刚他们射的那箭,弓箭手大概是用了三辈子吃奶的力气,才让这枚箭居然设上了城墙,被人捡起。
顾云罗接了过来,把上面的白幡解下,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些让濮阳的百姓们不要认贼作父包庇奸人私藏敌军,要和他们共同面对天明的进攻,让他们打开城门等等玩意儿。
认贼作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