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倒塌的营帐,到处是掀翻的车辆,到处是散落的兵刃,到处是衣衫不整捂着脑袋哀嚎的士卒,还有身边几个垂头丧气、憋屈愤怒的武官。
沈重不屑地摇着头四处欣赏,然后瞟了一眼蒋海山,说道:“蒋千户说说吧,你是怎么将人家如临大敌、壁垒森严的大营弄了个底朝天,把将多兵广、全副武装的京营打了个狼藉一片?”
蒋海山先是假惺惺冲马成等人摆了个低头求饶的媚笑,然后志得意满得说道:“丑时而至,未见哨探,两乘骑兵在外扰乱,六乘骑兵呼啸而入,点了十九处柴火,扔了一百来个大号炮仗,骑兵子营便乱作一团,四散奔逃。全营上下不见抵抗,只有马指挥举刀迎敌,被俺……俺手下打昏,总计两个重伤扭了脚脖子,六个被不小心打破了头,其他人人小伤投降被俘,跑出去二十多个也被外围骑兵抓了,我部无一伤亡,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竟是大获全胜。”
马成等人一齐怒视蒋海山,蒋海山却是摊着双手做了身不由己无辜的表情,然后心虚地低头看地,不再言语。
沈重笑道:“马指挥,不会吧,一千四百精兵强将,被三百骑兵打了个全军覆没,好容易跑出二十个,我还想奖赏他们深得我用兵之道的精髓,却不想最终还是被擒了。”
瞧着马成等人尴尬着无言以对,沈重笑道:“好在是演习,丢人也丢在家里,都别装傻了,说说吧,让人家端了大营,打了个全军覆没,总得有点心得不是。吴天武千户大人,按照马指挥的安排,好像你是负责夜不收的吧?王福千户大人,你是负责军营外围守卫的吧?姜大丹千户,你是负责护卫辎重和民夫工匠的吧,幸亏蒋千户没动他们,否则可是十死无生啊?还有谁,马指挥不妨也点评点评。”马成等人羞愧难当,一起跪在沈重马前,齐声说道:“末将无能,甘愿受罚!”
沈重笑道:“不教而诛非圣人之道,第一次难免慌乱,又是经年没打过仗,我罚你们作甚,还是收了小心都讲讲得失,好齐心协力在辽东保下性命为重。不过全营惊慌失措之时,马指挥使还能想到收拢士卒抵抗,并以一人之力竟敢决死反击,甚是难得,大柱记下,赏马指挥二百两银子。”
马成羞愧说道:“多谢大人体谅,末将惭愧。若说教训,当是全军上下未把大人的兵法吃透,未把辽东之行的危险看重,一路行军扎营也是随意,竟是当作游玩。自末将以下,虽是定了职责方案,却都疏忽大意,不当回事,此乃至败根本。若是全军上下都能警惕,即便敌兵突至,即便守不得法,即便依然落败,也不至于如此难看。”
沈重点头笑道:“你是一军之帅,你若紧张,千户自然重视,百户自然布置,总旗自然有序,小旗自然值守,三军自然警惕,此乃指挥根本。”
瞧着马成等人若有所思点头,便笑道:“你们也别垂头丧气装可怜,都说说若是重新来过,当如何处置?”
“回禀大人,末将当将士卒一分为三,两乘正四面散出十里,两乘斜四面放出五里,每一方向都是三角呼应往来。末将自带剩下的四乘集中外围隐藏,可接应,可轮换,可休息,可牵制扰敌,可决死阻敌,以护全军!”
“回禀大人,扎营时当广挖沟渠,布设机关,打造拒马,火箭车、炮车、火铳皆事先装药以待。另外全军当有布置,一旦遇警,哪部开炮,哪部放箭,哪部拼杀,哪部护卫中军大帐和民夫辎重,哪部看好后路以便逃遁,若胜哪部追歼,若败逃跑、阻敌、埋伏的各部顺序又当如何。”
“回禀大人,扎营时末将麾下当先休息,夜间值守也当将士卒一分为三,皆兵甲俱全,一部营外哨探驻防,一部营内往返巡逻,一部集中休息等待,或换班,或增援,或死守。”
“回禀大人,末将当将士卒一分为四,大部轮换休息,时刻总有一部警醒待机,听守卫部的指使,充作预备,一旦有变则装备出击。”
“当埋设地雷火药,危急时引爆,无事则收回!”
“当事先标注方向距离,专人引导放箭放炮放火铳!”
“沟渠当有真有假,布设绊马索,陷马坑,蹩蹄坑,坑中埋设尖木桩和铁刺。”
“箭簇、刀枪、弹丸都要粘上粪便和砒霜,营外准备火堆和猛火油,敌至既可打击阻敌,也可照明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