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陡峭不好攀爬,山上明国守军人数又不多,于是额尔布登没有选择三面进攻,而是分成三个波次,一百重甲在前,二百神射随后,三百重甲押后,一齐向山上攻去。
攻击的建州勇士皆是百战之兵,又自幼生活在黑山白水,非常熟悉山地作战,看着稀疏散乱,却是层次分明,节奏控制协调一致。第一波次重甲距离明军八十步,便举盾护住自己,侧身而上,将至五十步作势欲攻,见明军将要扔下滚石,便一齐侧身后退,向下滑行。第二、第三波次也是停住,紧盯着欲要落下的滚石,不想明国军队却只是做做样子,一颗石头也未落下。
惊讶的额尔布登大手一挥,第一波次重甲继续向前,一举越过了五十步的距离,开始缓慢逼近,明军却还是任由建奴靠近,不做攻击。额尔布登脸色凝重,挥手示意继续攻击,让神射手迅速跟进,很快气喘吁吁的建州勇士就到了三十步开外,明军仍是没有动静。
建奴哪里知道,在训练中备受吴天武打击的胡大柱,认真总结经验后,现山地攻坚,三十步外除了弓箭,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而滚石对稀疏队形的敌人,看着声势不小,其实杀伤有限。可是就算敌人的铁盾外加两层重甲,在三十步内,也根本无法防护弩箭和火铳的穿透力,便大胆放建奴到了三十步,指挥着第二道防线的火箭瞄准了刚进七十步的神射手。
胡大柱忽然大手向下一挥,喝到:“放箭!”随着主官的军令,从第二道防线喷射出一百余支火箭,冲着建奴的弓箭手飞奔而去,瞬间就将几十个毫无防范的建奴弓箭手钉在地上,惨呼大叫,吓得其他建奴纷纷卧倒在地,心惊地看着同袍在地上挣扎咽气。
额尔布登怒斥一声,前方重甲立即聚集巨盾前冲,后方弓箭手纷纷起身,想要抢进六十步动箭雨攻击。却见第二道防线连续两轮火箭,将建奴的弓箭手射翻了一片,幸存的弓箭手急忙奔跑向前,躲在重甲身后,正要举弓射箭,第一道防线的明军趁机推落了两组六十颗滚石,激荡跳跃着砸进重甲列成的盾墙上,带出一片血雨。滚落的巨石如同巨大的炮弹,在地上最后一次弹起后,砸碎铁盾,砸烂甲士,穿出血胡同,仍然落势不止,一头砸在匆忙列成箭阵的建奴身上,带起冲天的血肉,继续向前奔腾。
见山下敌人死伤惨重,一片混乱,胡大柱大喊一声:“短促反击!”便率先拿着装好的拐子铳,带着二百多人冲下山去,对着重甲和弓箭手就是连连射击,将幸存的敌人打得狼藉一片,死伤累累,扔下武器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去。胡大柱叫停了攻势,一边防范着建奴反击,一边杀死哀嚎的伤卒,一边收取敌人的武器盔甲,然后撤回第一道防线。
额尔布登脸色煞白,竟是不能相信,短短半个时辰的攻击过程,败退不说,还搭上了一百多勇士的性命,竟然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罩到。
灰头土脸的额尔布登大怒,将兵力分成二十个小队,四面而上,同时起了进攻。胡大柱命两道防线的士卒都装好了火箭,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胡大柱高喝下令,火箭漫射而下,将四面的建奴射得纷纷飞了起来。火药带动的箭簇,穿过铁木盾牌,穿过铁甲棉甲,穿过肉体,带出一蓬血雾,又插进第二个建奴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建奴顶飞在半空,摔落在地,将身后的同袍砸倒一片。
回过神的建奴毫不畏死,趁着明军装填的空隙,起身就向前猛冲,可是第二轮火箭又飞射下来,再次收割了一片性命。四轮火箭之后,建奴再也承受不住伤亡,纷纷后退,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看着山腰下留下大片的死尸,以及捂着伤口嚎叫的伤卒。
额尔布登不能置信地看着山顶上的局势,自己两个牛录的勇士,竟然伤亡小半,付出了二百余人的惨重代价,竟是连一道防线都没能够着,这还是畏死厌战的明国军队么,这些躺在地上扔掉兵器、大口呼吸的恐惧士卒还是百战百胜的建州勇士么。
额尔布登无奈之下,出了退兵的命令,羞愧领着残兵下山。胡大柱领着手下三百士卒,目送着败逃的敌人,仰天欢呼,兴奋雀跃。随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其他四座山寨的呼啸也相继传来,宣告着建奴的攻击全部落败,吴天武所部顶住了无敌天下的满洲八旗第一次进攻。
额尔布登再无骄狂之气,低头站在费英东马前汇报:“奴才无能,败给了明国蛮子。五座山寨都没有攻下,甚至连第一道工事都没碰着,就总计死伤了四百多勇士,请额真责罚。”
费英东冷笑道:“你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总不会连输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额尔布登单膝跪下,惭愧说道:“奴才不敢隐瞒,明国是守,我们是攻,地形不利就不用说了,这不是理由。关键是这些辽阳军敢放任我们到五十步内,才有组织地动进攻,而且他们的武器都是远程利器,尤其是有一种用火药带动的箭矢,五十步内竟然能穿透盾牌和两层重甲,数量众多,准备、射又快,比明国的火铳更加犀利,使他们如虎添翼,生生逼得我们不能近战,使我建州勇士的武勇没了用武之地。”
费英东冷冷一笑,说道:“我大金自崛起以来,哪一仗不是敌强我弱,哪一仗不是以命相搏,方能一统女真,打得强大的明国连连败退。我看是你大胜之后忘了咱们起家的根本,分了大量的财物,没了从前的豪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