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忠见自己轻飘飘一句,就逼得天下闻名的沈东海无以应答,不由更是得意,继续冷笑说道:“东海挥强军入辽,因何坐视辽西危急而不救?可是效法旧事,为一己之功名利禄乎?”
沈重晒然笑道:“倒要请教世兄,东海效法的是什么旧事?”
吴世忠一笑不答,而旁边那孤傲的芳华却冷声说道:“萨尔浒大败,杨镐为奴重兵所困,东海无视沈阳危局,麾下三万按兵辽阳,又趁虚北上建州,不见攻伐赫图阿拉以制敌,却肆意屠戮妇孺以邀功。沈东海辽东一战成名,只可惜若非熊廷弼及时赴辽,沈阳已然不存矣。此旧事一也!”
吴世忠接着说道:“熊经略抚辽,建州虎视眈眈,辽东人心浮动,尚未转危为安,此正是吾辈奋浴血之时。而东海既不言攻,亦不言守,却挥师南下远遁海岛以自保,反而成就了东海见识高绝的美名。此旧事二也!”
吴芳华急急插口怒道:“袁经略主辽,策划十路并进,三路合击,一战收复抚顺。建奴畏惧,骇然动,南下沈阳,意在辽沈。而阁下为酋女孤军牵制,迟迟不能北上增援,还是袁经略兵出辽南,方解了定边军后顾之忧。此后定边军驰骋千里,一不守沈阳,二不救辽阳,以救困援军为名搪塞天子,逼一心求战的川浙军南下逃窜。结果辽沈全失,辽南辽右尽弃,却保住了定边军不败的美名,成就了东海威海伯的尊荣。此旧事三也!”
吴夫人见长子和三女无礼,不由大怒,瞪着他们连连使着眼色。
吴世忠不顾母亲的怒视,张口斥责道:“此次辽西会战,王化贞大战平阳桥,死战诱敌西进,为尔等创造良机。而熊廷弼却先是观望于右屯,后又溃逃山海关,以致全辽尽失。沈东海更是高明,兵分三路待机海外,无视辽西危急,坐拥强军却迟迟不。而后再次趁虚北上,一克沈阳,二下辽阳,盗抢军粮,搜刮辽东,屠戮万民,名利双收,载誉归来。这却非旧事,只在月前!”
吴世忠、吴芳华说得痛快,温子怡却听得脸色不快,而吴芳晴对着兄长妹妹冷笑,吴芳婷却是拉着芳华的衣袖连连制止,吴夫人已是勃然大怒,对二人呵斥道:“真真是有家教,你们两个孽障,还不给我住口!”
沈重听得哭笑不得,原以为自己虽是骂名满天下,可是辽东建功乃是实实在在,最多鸡蛋里挑骨头,总不能空口白牙全给抹杀了吧。想不到悠悠舆论,众口铄金,竟然颠倒黑白,将自己和定边军糟蹋得一无是处,浑身罪孽。
这还是与自己有亲有故的吴家,都能不顾人情世故,当面将自己损得面目全非,又何况他人。沈重终于体会到,政治是何等的黑暗,文人是何等的强大。嬉笑怒骂,上蹿下跳,借助皇权,嚣张跋扈,试图力抗朝野,勇斗天下文人,当初的自以为是何等可笑。
念及于此,更坚定了远赴海外之心,也失去了辩驳真想讨个公平的闲心,一副破罐子破摔,玩世不恭的嘴脸便油然而生。
瞧着尴尬的场面,吴世贞试图救场,便眨着眼睛问道:“东海,你真的攻下了辽沈,屠戮了数万建奴么?”
沈重嘻嘻笑道:“是啊,在沈阳砍了五千老少的头颅,在辽阳屠戮了三万二千妇孺,浑河西岸杀了三千鞑子,粗粗一算,大概四万颗人头,如今都在外面的马车里,你要不要看看?”
众人闻听不由连连作呕,吴芳华一边吐一边骂道:“残暴不仁,没有人性!知客僧,佛家清净之地,岂可容此十恶不赦之人?”
那知客僧看着狞笑的沈重,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用说开口撵人。
沈重回头对吴芳华笑道:“吴三小姐想必和东林交往颇深吧?否则你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知道我这么多罪孽?”
吴芳华冷笑道:“怎么,还想打击报复不成?圣明天子在上,朝中尽是忠良,天下悠悠义士,终不会让你这样的奸佞得逞!”
沈重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想感激他们,为了天子的脸面、为了朝廷的体统,当然还有公侯伯这种勋贵的尊荣,这些忠良义士竟然有所避讳,以春秋笔法掐头去尾,没有告诉你们最大的实情。”
看着一脸疑惑的吴芳华和吴世忠,沈重对吴世忠笑道:“世兄刚才问我,经略巡抚皆败,总兵大将连亡,因何小子却百战百胜是不是?”
吴世忠愕然点头,沈重笑道:“难道东林中人没有告诉你们,我入建州时就已为奴酋俘获,早已背叛大明,委身事贼了么?”(未完待续。)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