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摇头笑道:“不是我,自我认罪入狱的那一刻。小子已然退出了与东林的战争,欲与东林决战的另有其人。”
孙承宗冷笑道:“可是魏忠贤?他虽得天子宠信,可有老夫在,他还弄不跨东林。”
沈重笑道:“可王化贞叛变了啊!”
孙承宗鄙夷道:“化贞一人。何以覆没东林?”
沈重嘻嘻笑道:“可是我还给了魏忠贤出了一个主意,还有一本书。”
孙承宗怒视沈重问道:“是什么?”
沈重冷笑道:“联合诸党对东林反攻倒算?”
孙承宗浑身一个激灵,立即醒悟到其中的严重性。上有天子支持,下有诸党帮扶,魏忠贤再非区区权监。将摇身一变成为一股可与东林抗衡的强大力量,而这个可怕的局面,居然就是此子的无情布局。
孙承宗压下怒火,对沈重冷冷问道:“书又是什么?”
沈重笑道:“名字叫做《东林点将录》,里面记录了每一位东林官员的丑事,想来魏公公必然好好利用!”
孙承宗怒道:“如此阴狠毒辣,你为何自爆恶行,主动告诉老夫?”
沈重笑道:“魏忠贤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岂会为我保密。既然不能躲在后面偷笑,干脆就站出来给东林一个耳光。问问他们造谣中伤定边军,陷害功臣熊廷弼,会不会后悔?当然,也是给东林提个醒,早做准备,好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
孙承宗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恐怕别有居心吧。”
沈重肃然道:“虽然搞政治的没有好人,可是像东林这么恶心的,也的确少见。我宁愿让真小人上台,他们为了权势富贵。好歹还干些人事,也比东林那些伪君子当政得好!”
孙承宗再无话说,转身就走,却听见沈重扬声说道:“孙学士。王化贞逃得一命,小子也死不了,那熊廷弼却非死不可,你扪心自问,东林挑动魏忠贤诛杀无辜,还有没有廉耻?”
孙承宗怒道:“老夫从未想过要杀熊飞白!”
沈重冷笑道:“大人何不回去问问汪文言。熊廷弼何时托他以四万两黄金贿赂魏忠贤?手段如此卑劣,行事如此龌龊,亦有脸自称君子么。”
孙承宗走了,沈重回牢看着将死的熊廷弼,却是再无话说。不是哪一个人要杀熊廷弼,而是一颗颗无耻之心,在变幻莫测的局势推动下,一步步将熊廷弼逼上了死路,没人救得了他,沈重也救不了。
熊廷弼望着脸色沉重的沈重,噗嗤一笑,一身轻松地说道:“三司论罪,天子可是批复了?王化贞当了狗,沈东海成了寇,老夫自是要当鬼了。小子也别苦恼,你今日一番混账话,已然骂醒了老夫,老夫已无怨愤。一心为国,却意气用事,心胸狭窄,又不能容人,老夫也是该死之人。”
沈重低声问道:“我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
熊廷弼笑道:“若是不嫌麻烦,老夫手书一封遗嘱,请东海将老夫的子孙,带去海外为寇如何?”
沈重叹了口气,点头应允。
熊廷弼洒脱笑道:“东海,你总说老夫迂腐,其实你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只是你赢了,老夫却输了。可赢了这次,总有输了那次的时候,东海还是以老夫为戒,收敛锋芒莫再率性而为。”
沈重笑道:“若是重来一次,大人可会低头?”
熊廷弼傲然笑道:“可以配合王化贞补漏辽西,可是老夫也少不了喷他,张鹤鸣自然也别想好过。老夫命可以不要,可是这骨头太硬,怕是跪不下来!”
沈重哈哈笑道:“我也是,外表温润谦和,实则孤傲冷绝。所以你无奈做了冤死鬼,我却要远赴海外,做那四海强盗!”
熊廷弼闻听,指着沈重哈哈大笑,沈重也仰天长笑,二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不成体统,笑得眼泪横流,笑得无所顾忌,只觉意气飞扬畅快琳琳,仿佛烈酒入肠,说不出的痛快。
疲惫地熊廷弼寂寞沉睡,嘴里喃喃问道:“东海,老夫会遗臭万年么?”
沈重含泪说道:“大人必将名流千古!”
熊廷弼抽了抽嘴角,终于熟睡不醒。
抚辽定辽失辽,率直刚烈不屈,熊廷弼,字飞白,终将不朽!(未完待续。)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