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怎么样?”言离忧有些茫然。
见言离忧并不像有伤或是心情绝望,温墨疏长出口气,脸上漫起一丝自嘲:“抱歉,是我语无伦次了。因为看言姑娘是被定远王世子送来的,所以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还好,他是奉皇命捉我回帝都,就算有心也没那胆量伤我。”想起温墨情与青莲王之间的恩恩怨怨,言离忧很快明白过来为什么温墨疏会这么问,心里一暖,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殿下,这次回帝都倒不算白跑,只是不知道那些药可还管用,殿下的病有好些吗?”
温墨疏一怔,旋即苦笑:“这种时候言姑娘还要想着我的病,实在有心了。”
“既然开了药方你就是我的病人,自然要时刻担心。”言离忧伸出手掌,不容抗拒的目光直向温墨疏,连口吻也是命令一般:“手拿过来,把脉。”
温墨疏乖乖伸手,安静中看着言离忧认真表情,不经意间唇角微翘,表情愈发柔和。
“我还以为言姑娘……”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绝望、会寻死觅活?”言离忧头也不抬,微凉手指轻轻搭在温墨疏手腕上,“充军发配而已,比青莲王应得惩罚轻多了,我庆幸还来不及,何必要作践自己?倒是殿下你该被教训教训,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不注意,最近是不是总熬夜、特别劳累?”
敢以囚犯身份教训皇子,言离忧绝对是渊国历史上破天荒第一人。温墨疏浅笑后眼色一暗,又是两声轻咳:“言姑娘以后别再叫我皇子,皇上继位后我们这几个兄弟都不得再以皇子称呼,统统都改称王爷。现在我获封永鄯王,再过几日也要启程前往封地了,就只剩这片刻功夫能来见见你。”
见她做什么呢?言离忧想要多想却不敢多想,低下头,轻轻放开那只传来温柔与热度的手掌。
“王爷来见我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还是说清楚些好,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温墨疏少顷微愣,反应过来后苦笑着拍了下额头,“原来如此,是我粗心了。言姑娘莫怪,我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楚辞他不方便出现在天牢,所以托我转句话给言姑娘——遇事能忍则忍,他会想办法救你;另外……最好多提防定远王世子。”
“为什么要提防他?他……”言离忧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两个时辰前温墨情才特地嘱咐她不许透露有关他说的话,可一转眼,温墨疏又告诉她不能太信赖温墨情,那么她到底该信谁?
温墨疏并没有注意到言离忧眼中那一抹困惑纠结,病色面颊上带着三分迟疑:“因为……定远王世子的身份背景十分复杂,远不止王爷次子这么简单。他与青莲王之间仇恨极深,血洗青莲宫应该也是他为主谋,怪的是他竟然放过了你,我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总觉得他在暗中谋算着什么。”
“原来如此,我会小心的。”言离忧暗暗长出口气,面上表情有些僵硬。
她对温墨情并不了解,但她知道温墨情对她的杀意远较初见时淡薄,因为温墨情不认为她是青莲王本尊。尽管温墨情已经露出狐狸尾巴表明要利用她做某些事情,可是到目前为止,她一直处于比较安全的环境之下,而这份安全正是温墨情给予的,从这点上看,她不需要信任温墨情,却也没必要处处提防猜疑。
对温墨疏隐瞒心事让言离忧颇感别扭,隐约还有几分愧疚,好在温墨疏并不怀疑她,之后又说了些安慰她的话便匆匆离去,临走前悄悄将一样东西塞到言离忧手里。
那是一块用树胶黏住并用红线穿过的碎银吊坠。
温墨疏的意思很简单,言离忧随军发配边疆的路上定然很苦,且不排除会被欺负的可能,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留下些碎银藏着,也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这样的细心让言离忧十分暖心,许多她自己都不曾考虑的事温墨疏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就譬如这些碎银——穿着囚衣的犯人们肯定没地方藏匿东西,于是温墨疏便想了这么一招,让她时时刻刻钱不离身,又是极其隐蔽的。
言离忧在天牢中没有待上太久,大约两到三日之后,几个宫内侍卫把她从天牢带到皇宫后门交给禁卫军,禁卫军一路送她到帝都郊外,又把她转交给夜将军麾下士兵。
军中将士好像并不清楚言离忧身份,只把她当做充军发配的普通犯人,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起到了保护作用,倘若让人知道她就是“青莲王”,很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言离忧对自己身处情况还算了解,知道太高调或者某些特殊待遇没什么好处,索性老老实实与其他流放犯人混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
往赴北方边陲的大军浩浩荡荡约有三万人,流放犯人走在队伍最末端,因此直到第四日主将巡视,言离忧才有机会见到碧箫口中“年轻有为”的夜将军。
一如碧箫所说,夜将军夜皓川的确算得上年轻将领,十九岁从军,二十一岁首次带兵,二十六岁就已经是从二品大将军,所经战事九成胜一成平,换句话说,到目前为止,做了五年将军的夜皓川还未逢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