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闹脾气?只是不方便出去而已。”言离忧脱口答道,却心虚地避开君无念视线。
“不方便吗?去墨情那里就方便了?”君无念故意摆出不懂模样,耸耸肩,忽又轻笑,“有时我真不懂言姑娘在想些什么,一方面与二皇子在人前恩爱,一方面又与墨情牵扯不清,也难怪楼师兄他们恼火,这样拖下去,只怕墨情会被师父和楼师兄教训得很惨。”
君无念虽是说笑口气,听在言离忧耳中却有如针刺,偏偏无可辩驳。
她与温墨疏彼此倾心爱慕,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可她对温墨情也是舍不开、放不下,这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言离忧很难为自己对温墨情的感情定性,友情也好,恩情也好,无论哪一样都靠近又不尽相同,那份心情也是同样复杂——不想与他成为陌路人,希望能保持这样关系,遇到困难时有他在身边支持,有人可以为她剩下的烂摊子冷嘲热讽,然后利落收拾。
这样做很狡猾吧?或许她本就是个狡猾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无论何时,她希望温墨情都在。
言离忧的沉默让君无念也随着安静片刻,低低叹口气,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神情:“抛开碧笙不谈,言姑娘有没有想过如今行为对墨情的影响?他是君子楼少主,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师父衣钵统领君子楼的人,注定要在江湖风雨中跌宕;而言姑娘你一心向往与世无争的生活,与墨情根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没有说过要让他帮我一辈子吧?”莫名情绪冲入脑海,有些恼火,又像是被人羞辱后气愤难忍的感觉。言离忧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保持平和,可听起来仍有些反感抵触之意:“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把我和温墨情的关系形容得暧昧不清,他是他,我是我,各有喜欢的人,也有早就决定好要走的路。是,没错,自从认识他以来我总是连累他,一直与他有所联系,可是这些并非我所愿,如果现在谁能让皇上改变心意放我和殿下自由,我愿意立刻离开皇宫帝都与殿下远走高飞,而不是囚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整天提心吊胆!”
眼见言离忧生气,君无念倒有些不好意思,几番张口欲言又无从说起,最后苦笑一声,笑容颇有些沉重:“若是可以,我也希望皇上能成人之美啊!为了这件事,我和殿下连续讨论数日,到现在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联姻这件事,倘若皇上真的决定将二皇子赶到他国当联姻的棋子,殿下绝不会坐视不管,届时是与皇上撕破脸皮也好,又或者联合朝臣一同反对也罢,总之殿下和我会竭尽全力维护二皇子,这也是我今天来找言姑娘想要转达的意思。”
言离忧知道温墨疏与温墨峥兄弟感情极好,而且温墨情也说过,温墨疏和温墨峥是两股平衡势力,少了任何一方都会导致目前三足鼎立的情势发生偏颇,温敬元不愿看到这种局面出现,温墨峥亦然,一旦少了温墨疏的威胁,温敬元很有可能在赶走温墨疏后迅速下手将之铲除。
皇子天家这点儿事情,总是缺少人情……思及此处,言离忧忽而愣住。
什么时候连她也开始算计这些了?权势倾轧、利益冲突、勾心斗角,这不是她最讨厌的东西吗?
前所未有的惊慌在言离忧心里弥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蒙了眼一般,又好像自己的心被抹上一团浓浓的漆黑,变得连自己都感觉陌生。
如此心机深重的她,已经不是最初只追求自由的言离忧了。
君无念觉察出言离忧混乱眼神后的异样,但他并不确定致使言离忧混乱的原因是什么,之后几句话全部被言离忧忽略后只得放弃来此的真正目的,摇摇头默默退出房间。
“君少主。”门口,钟钺脸色沉重。
“就算我不让你告诉墨情你还是会对他说吧?真是的,从以前开始你和楚扬就对他忠心耿耿,真让人羡慕啊!”君无念一笑而过,抬脚想走,却被钟钺横身拦住。
“请君少主恕罪,刚才君少主与言姑娘在房内交谈,钟钺一字不漏都听见了。”钟钺先是低头道歉,而后站直身躯,握着拳不卑不亢,声音低而清晰,“君少主的用心,二皇子的用心,这些少主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钟钺愚钝,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得当,但有句话今日不得不对君少主说明——少主若是喜欢谁,钟钺拼尽性命也要守护到底,绝不容外人破坏!”
君无念视线移向铅华宫大门,笑容渐凉:“墨情自己都不曾说喜欢谁,你就能如此确定么?”
短暂沉默后,钟钺似是才下定决心,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给出的回答似是而非,却又透着无可撼动的坚定。
“有些事情少主他不说,但并不等于不清楚,我和楚扬的任务就是替少主去做这些不能说出口的事。譬如,言姑娘在宫中得不到该有的保护照顾的话,那么我和楚扬就该明白,皇子也好、帝王也罢,少主绝不会再把她托付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