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音正在急切焦躁之中,一见聂臻站在凤凰树下盈盈含笑,神色一喜,“聂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臻上前两步,“我随便走走,听到箫声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怎么会一个人在?”
听聂臻这样问,霍雨音忽然神色羞怯,脸色绯红如锦,只咬唇不语。
聂臻见状心中明白了大半,虽并未在后宫生活过,却也隐隐猜到雨音此举之用意。
天气越来越热,艳阳焦灼,连奏箫之人也难免心浮气躁,聂臻看她手中翠竹长箫,上面还有粉色的蝴蝶丝绦,显然是花了心思,接了过来,随口赞道:“曲子选得很好!”
霍雨音的臻首更加低了下去,“曲是好曲,只可惜怎么吹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聂臻心下明了,淡笑道:“此曲技艺你已然娴熟,缺的是意境,奏箫务必气定神闲,最忌心浮气躁,《关山月》起初幽而不怨,感而不伤,中间气势博大,意境深远,明明哀婉凄凉却又雄浑悲壮,最后在一片广阔苍茫之中,将悠长绵延的思亲之意深藏其中,使得景因情而怨,情因景更伤,你若不能体会这般情感,不能投入其中,技艺再好,也无法感染别人!”
霍雨音听得瞠目结舌,深深一拜,语怀感激,“早听闻姐姐说聂姐姐极善长箫,今日雨音有幸,多谢聂姐姐指点!”
聂臻疑惑道:“此曲之精妙绝非一日之功,参透领会尚需一段时日,你为何会选自己并不擅长的箫曲?”
霍雨音红唇如菱,抿了一抿,精心画过的妆容透出一丝失落,并不隐瞒,“我自小喜欢琵琶,并不擅箫,可宫中精于琵琶者众多,难以出类拔萃,皇上也大概都听腻了,听公公们说,皇上最近喜欢听箫曲,所以我改了!”
原来如此,聂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默然片刻才道:“用心是好的,只是长箫非三五年的浸润,短期实难见成效,怕是到时候你精通了箫曲,皇上又改了别的喜好了!”
霍雨音神色一黯,“姐姐说的是,我又何尝不知?可我入宫一来,皇上一直都未曾…未曾召幸,我毫无建树,于家族无益,怕是族人也会对我失望!”说到此,原本妍丽的脸更是嫣红如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轻得不真切,“不瞒姐姐,我听说皇上今日会到凤凰园观花,所以…所以在此等候!”
聂臻打量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天鸾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珠玉,身上穿着翡翠烟罗绮云裙,十分俏丽可人,心中低叹了一声,目光飘向四周,问道:“皇上快来了吗?”
霍雨音摇摇头,“还早呢,酉时才到,现在才未时,我是早早等候在此,怕错过了!”
聂臻忽然想起思桐的禀报,奇道:“不是听说皇上政务繁忙,连晋国使臣觐见的事情都推了,怎么反而有空来游凤凰园?你的消息可靠吗?”
霍雨音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姐姐有所不知,皇上一向不喜欢应付这类事情,所以才推给豫王殿下全权负责诸项事宜!”
聂臻暗笑,这皇上也真够奇怪的,繁琐前朝之事尽数推给别人,自己倒乐得逍遥快活,不知情的人还当豫王爷越俎代庖!
凤凰花如火如荼,恰如艳烈女儿心,聂臻将翠竹箫还给霍雨音,“我先走了,你再多练几次,总能找到感觉的!”
“聂姐姐别走!”霍雨音忽然拉住了聂臻的素锦衣袖,眼中充满对即将到来之事的恐惧和期待,身形微微一颤,“皇上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姐姐不必急着走,我现在又慌乱又害怕,实在静不下心来体会姐姐说的那种意境,请姐姐再陪我会,给我壮壮胆好不好?”
聂臻不忍拒绝她满怀恳求的眼神,“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