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曲曲没有再往下说话。
她拧了一汪眉,有点出神地望着亭子一旁探头的月季。
王双锡又叹了几口气,站起来走了。
王曲曲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晚上都在梳妆打扮,但是无论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没有当年的李思晴漂亮。
拓跋阿尔蔑突然在外头喊她,她慌乱地一掩藏,擦擦嘴唇站起来,往外走去。
到了外头,拓跋阿尔蔑却是问她:“娘子。狄阿鸟是不是爱你?他为什么说你是他的故人,放我回来?”
王曲曲摇了摇头。
拓跋阿尔蔑却满脸兴奋地说:“曲曲,你跟我来。来。”
他上去就拽上王曲曲的衣裳。
五石散淫热,王曲曲知道他要干什么,发现是在外面,猛地挣脱他,大声说:“你疯了?找往日你的妖精们去。我是你妻子,你怎么能在庭院里……”
拓跋阿尔蔑却一脸诚恳,说:“明天就不是了。我去跟我三哥说,等他进城,把你献给他。你别有什么想法。能保住家族才好呀。”他说完,喘着气,又去脱王曲曲衣裳,说:“你是我妻子。我难过,我就想现在,这里……”如果是往日,他这样执意要求,王曲曲也许就肯了。
但是今天,王曲曲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裳,瞪住他说:“阿尔蔑。你不要太过分。你把我献给他,用意是什么?你把我惹生气,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意吗?”
拓跋阿尔蔑猛地住手了。他似笑非笑地喘一口,猛地一拂自己披散的头发,说:“狄阿鸟喜欢你。不可思议。他多少女人找不来。他喜欢你……好。只要你能保住家族。我认了。拓跋久兴个混蛋卷走他的小妾,却让我用妻子还?”他突然动情地搂住王曲曲,呜呜地哭:“我对不起你。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却要把你献给别人。但是不献,他也会夺呀。原谅我,曲曲。”
说完,他掉头就走得飞快。
王曲曲也一扭头,盯了一名丫鬟一眼,往自己房间跑去,到了房间,一头扎在床上哭泣。
这哭声是送给阿尔蔑的。
阿尔蔑娶她为妻,对她很好、很好,可是竟然不知道,她爱的是别人,因为要把她献给别人,在伤心难过,而自己呢,却早早地窃喜。但是,有些事情是不由自主的,也许是因为狄阿鸟伤过她,伤得太深,她就是忘不了,斩不断,突然之间,她把手伸在枕头底下,竟然去摸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然而与狄阿鸟相逢会是多么美好呀?日思夜想的梦中人,会站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情景诱惑到她,她的手又一点、一点地放松,最后撒开。
不爱的人你永远不爱。
爱的人,一生都在爱,总有什么是不可抗拒的。
王曲曲躺在那儿,含泪一笑,天马行空一样不知道想到哪,脱口就是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变得满脸大胡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盈盈地说:“小妾被拓跋久兴拐走了,活该。”
再过一会儿,她又有点失望,问:“为什么没把李思晴个贱货给拐走呢?”
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震天的锣鼓和声声的牛角把她吵醒,她爬起来问丫鬟:“杏儿。怎么回事呀。怎么这么吵?”
丫鬟说:“说今天东夏王晚上就有可能进城,外头排演怎么欢迎他呢。”
王曲曲反问:“欢迎他?三伯知道吗?”
丫鬟兴奋地说:“就是他安排的。他还派人去取传国玉玺,宗室玉碟,以及各种书文籍表。她说,人们都传来了。说东夏王要保百姓,作为保人,与朝廷约法三章之后才把陈州和陈国交给朝廷。”
王曲曲猛地坐起来。
后面的她丝毫不关心,只是问:“他下午就要进城?下午还是晚上?他怎么?”
丫鬟欢喜地说:“听说东夏王很年轻,都没有三太子殿下年龄大,却是白手起家的一国之君,不杀人,放了好多的俘虏回来,有些俘虏都进城了,背着吃的,穿着新衣裳,东夏布,厚厚的。”
她说:“一直都怕乱兵进城,又杀又抢,到处放火。”
王曲曲问她:“杏。你知道吗?他是我们西陇人。”
丫鬟“啊”了一声。
王曲曲又说:“你听过博格阿巴特的传说吗?”
小丫鬟连连点头,眼睛里冒出许多的小星星:“听说过,少年英雄,跟汗王打过仗,那时候我还小,扎俩牛角丫,看跟他守城的人练武,光听说过。听说他打完仗,一阵神风刮不见了,汗爷到处找他找不到。”
王曲曲泪光盈盈地说:“他就是东夏王。他的妻子死了,为了纪念他妻子,髡了头,像个花和尚,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那马耳朵尖尖的,四条腿又细又长。他总是在大拇指上挂着马鞭,有的时候还拿本书,坐下来就读,他相貌英俊,粗鲁背后隐藏着儒雅,身后的骑士个个威风凛凛……打起仗来,没人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最爱笑,他的笑容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带点泉水的甘甜。”
小丫鬟愣住了,说:“这个大英雄长得像女人呀?脸跟桃花一样。”
王曲曲陶醉着,轻声说:“你不懂。上女学的时候,我就学过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般的笑容,是世界上最难抵挡的笑容。不是他长得俊美,而是那笑容里,全是春天的气息。要是有一天,你碰到了一个笑起来像春天,像桃花的少年,千万要看好他,不要被别的女人抢走。”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