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怕燕燕她娘担心,李虎没跟他们说。
他的袖子烂了,胳膊上还一条口子,只说是天黑,半路上挂的,家里人还说他怎么这么能,挂这么厉害。方海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回来解释自己去哪的空档,给李虎摇了摇头。看来人不是从白河去的。到石场那边,方海却又说:“人不但不是白河去的,听说昨晚有人在那儿劫道,杀了好几个。”这靖康再怎么说,官府治权仍旧牢靠,谁这么大胆子,截在官道旁边,见路人就杀?李还不信,重他一句“听说,又没亲眼见”,正说着,远一点村子上工的人来到,带着议论和惊惶,纷纷说:“有人劫道。杀了好些人呢,据说他们是东夏国的,王亭长带多人马不停蹄去了县里。”李虎脱口告诉他们:“这不可能。”他见河对岸的东夏人,众人明显有戒心,干脆喊一声,喊到身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问:“你们听说官道不远下路的地方死人了没有?”
为首贺白凡回答说:“没有呀。”他一扭头,问别的人:“你们听说了。”是有人听说了,却是来石场的路上听说的。
李虎二话不说,给其中一个人说:“去。立刻回去,告诉你们丰箭长一声,让他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他带着贺白凡一起往石场房子走,一进去,李鸳鸯正在窗户下边,举着李虎身上那弓矢的箭头看。
他一见李虎,有点慌张,想去藏。
李虎却是没想到他把箭带了回来,一下想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跟前一把夺下来,也举着看。
没错。
这就是东夏比较常用的一种制式箭头。
李虎道:“的确是东夏常用箭矢,但我相信,这是有人在使坏。”
李鸳鸯见李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为什么看这箭头上,没问自己为什么保留这箭头,一时大起胆子,提醒说:“听说这器物上都有工匠的痕迹,我就想,是不是可以从上头找到点蛛丝马迹。”
李虎凑过去,锋上果然有标号,但这个只有工匠能看得懂,他调头找贺白凡,贺白凡已经主动上来,接到手里细细查看。片刻之后,他把箭矢交给李虎,激动地说:“这箭矢不是真的,这上面打的戳一查就能知道是怎么来的。这不可能是我们东夏人干的,夏矢标正,善射者都想购买使用。”
李鸳鸯说:“贺匠师还是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来,这箭矢出在哪?如果有人冒充你们东夏人的话,那他必有目的,不是小门小户去干的,如果成查出这箭矢产在哪,收在哪,交谁在用,也许就能知端倪一二。”
李虎责怪说:“师爷,你想法是对的,这怎么能追踪查到?”
李鸳鸯看向贺白凡。贺白凡说:“东家。能。我们东夏出产的兵器,经官家一道手,就会有一个戳,而一些走私贩卖的,通常是残品和官贸品,我那里有一本小册子,那是官学罗列出来供我们这些工匠去学习去辨认的,很详尽,我找出来,一对照就知道。”说到这里,他匆匆走了。
李虎看向李鸳鸯,要求说:“你去找陈武。了解所有情况,我也受了伤,我要追究。”
李鸳鸯请求说:“等贺大匠一下,他要是真能查出来,我带着,去告诉那陈武,那陈武一看对案情有帮助,他才不藏着掖着呀。毕竟他也知道东家明面上是本乡人,实际上是半个东夏人。”
李虎想想,确实如此,就烦躁地走来走去,片刻之后,他说:“鸳鸯。我当你是心腹,杀人放火都带着你,你且不要管我立场如何,你来告诉我,诬陷了东夏人之后,对谁有好处。”
李鸳鸯说:“那些游牧人。”
李虎想了一下,又说:“还不止吧。官府那边,有没有对东夏人有不同主张的呢?”
李鸳鸯陷入沉思。
贺白凡回来了。
他一进来就说:“这箭矢入了武库就没出来。这上头的戳,就没有武库出库的戳。这是北平原西丰库三号收藏的武器。看吧。这是诬陷。”
李虎立刻说:“谁能知道——?”
他想问“谁攻打北平原,控制过西丰库”,想想这两个人都不可能知道,就说:“鸳鸯。去吧。你按我的意思给陈武说。就说这是一起诬陷。证据就是这箭矢的戳号有工匠辨认出来,这很有可能是被朝廷官兵带出来,交给游牧人来诬陷东夏人的,让他们查,军队中有无来人,在驿站居住,并和游牧人走得近。”
李鸳鸯大吃一惊。
他本身就干这个的,还只是怀疑是游牧人参与攻打北平原给弄出来的,没想到李虎竟然又扯了官兵出来。
他为了解疑,连忙问:“把官兵也牵扯到里头?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陈武他咋办案?他敢不敢按东家的意思查案?”李虎说:“游牧人诬陷东夏人,他们在官府上没有人,是没有办法抓住风向,诬陷成功,这背后必定还有人。最近朝廷财政困难,军费能不能跟得上?这些官兵是不是想驻扎到各地去就食?他们给出东夏人要提防的假象,不就可以促使官府请他们光明正大地来驻扎?跑来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