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阵营渐渐沉寂下去。
夜越来越黑。埋锅做饭之后,夜色渐渐沉下来,柴火却不够用,几十万人马的战线上,只能每过一段摊到一些,一点燃起来,立刻就会围坐上士兵,蜷缩着烤火,脸上的困意难以掩饰。东夏军队把他们隔断在外,两支军队隔着壕沟,木桩和枪墙,更不要说厚实的,一排接一排的营地帐篷,将领们觉得不会有大规模的夜袭,只放驻少量的兵力,观察着对面的情况,一旦情况有异能够及时报告情况就行。
塞下秋来风景好,但夜晚却已经冷得厉害,特别是下半夜,要是有了光亮,可以看到自己的哈气已经微微有些发白。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靖康军队棉衣将下未下的时候,军队的数量那么巨大,即便到了入冬,也会有一部分将士无法解决,更不要说现在。没有足够的柴点燃篝火,士兵们无不躲在帐篷里,他们不仅仅是怕冷,东夏军队把他们与白登山的关城隔绝,但凡不笨不傻的士卒都知道将要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恶战,大战在即,一旦你休息不好,露宿受寒,战场上绝不会逃得生天。
所以除了前沿分驻的兵力,营地里便宁静下来。
尽管如此,因为敌营太过平静,他们窃窃私语着,窃窃私语着,也一样打了瞌睡。
不知哪里惊叫一声,顿时醒来一片。
众人心里惊恐,飞奔过去,才知道其中一个火堆上士卒全倒毙在地,多数是一箭或一刀剑毙命,旁边站着发现他们全部死亡的一个年轻士卒,吓傻了,呆若木鸡一般,眼神已经直直的。他喃喃道:“怎么一下人就死了呢?怎么一下人全死完了呢?我就是去拉个屎回来……我就是拉个屎。”
赶来的人中有一名老卒。
他怀疑眼前这卒太年轻,已经吓出了魔怔,上去一巴掌打到脸上,问他:“你看到没看到人过去?这是打仗。非是有人摸来了没有?”
他调转头,喝道:“赶紧告诉将军去,赶紧……”然而众人都没找到人马过去的痕迹,各个火堆上的人都赶着来,将领也挂着刀,带着几个人跑步来到,人越来越多,找不着很多人马通过的痕迹,将领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却闪了闪亮光,他就安抚士卒说:“刚才定是东夏人摸过来,抹了几个睡觉的吓唬你们。你们再不要睡觉了,看到了吧,这就是睡觉睡不醒了的。”
几个御林军作装的将士从营地那儿来到。
他们看完情况,就找那将领,呵斥那将领:“我们薛将军让我们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走。”
那将领纳闷说:“哪个薛将军?薛中郎将吗?我们不归他管。他找我干什么?他也不该在周围呀。”他们最终起了冲突,几个非要拉那将领走,那将领先是说好话,接着就与他们推让,喊自己的士卒加入进来与他们推攘,他们越闹越乱,越闹来的人越多,而其它地方的火堆边,往往很长一段都没了人看守。
一片黑暗中开始有人马闪现,他们穿着靖康军队的家裳,抵达火光之中,没有直接跳进营地,而是沿着火光走,人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足足好几百人,不少还是空鞍的,原先那片火堆边已经打起来了,几个御林军用刀别着将领的脖子,大声喝道:“你们谁敢动?我们是御林军。”
御林军都是京城来的。
他们吃苦不如边军,打仗不如边军,还往往躲在后头,吃得好穿的好,就像现在,很多御林军跟着皇帝后出白登山的,军帐都没带,就把边军赶走,自己住进去,这前沿上守火堆警戒的,更都是边军,边军早就对他们不满,双方顿时闹得势如水火,数百人把那几个团团围在中间。
直到突然而来的陌生军队到来。
他们有个将领模样的,大声喝道:“闹什么闹?怎么回事儿?”
士卒中看着这些人陌生,而且军械战马一样俱全,跟移动兵器库一样,心里已经弱了三分,一边讲这个御林军的无礼,一边问他们是什么人。那年轻的将领拱了拱手,告诉士卒们说:“皇帝陛下就是怕你们闹内讧,让东夏人有机可乘,派我们巡视各营。”他一挥手,威武的士卒就从身后上前,把几个御林军摁住,两人反剪一人臂膀,押了就走,那将领一挥手,让军队沿道路入营,自己则义正词严地给边军将士说:“这几个御林军中的败类,本将一定严惩。”
他挥手招那将领说:“你也一起来,做个证人。”
那将领便走到了他的手边。
他们一起走着,为首将领主动说:“我姓董。董太尉是我叔叔。不怕什么姓薛的,到了军法大帐……”
那边军将领质疑说:“军法大帐不往这儿走?”
那年轻将领就说:“军法大帐管不了的。皇帝他老人家说了,他管,咱们就带上人,到他老人家跟前理论。”
边军将领受宠若惊。
一个太尉的舅舅就不要说了,还能面见皇帝,他连忙说:“这样的小事,皇帝也会过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