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心情很不好。若是以往,天刚亮,叶德便赶了过来,又是哄又是讨好,扮足小狗,咳咳咳,老狗样。现在日头已经升起来了,还不见人影。派人去找,妾侍们那里都没去呢。
她正要把帐房找来,吩咐即日起不许他支银子,剪秋押了锦香和书宁来了。
“拿弓箭射杀三郎?”陈氏愕然,怎么可能嘛。
剪秋道:“回夫人,确实如此。”
她一挥手,绿窗便把两副弓和四五支箭呈上,倒退几步站回剪秋身后。
两副弓,都是再普通不过的。
汪嬷嬷仔细看了,道:“夫人,没有标志。”
没有标志,也就是说,不知主人是谁。
陈氏望向披头散发,五花大绑,被两个仆妇押着才能站立的锦香,道:“你为何要杀三郎?”
锦香自小在府里长大,一向听话温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锦香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汪嬷嬷过去,从她嘴里扯出臭袜子,她嚎了起来:“夫人,奴婢冤枉啊。”
陈氏没心情处理这桩糟心事,吩咐汪嬷嬷押下去好好拷问,便着人去找叶德了。
妾侍们过来请安,见陈氏面色不佳,一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些天没有侍奉汤药,会不会被她找借口卖去青/楼?
汪嬷嬷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三柱香时间,便来回道:“老奴以为,此事还须问过三郎君,才能决断。”
妾侍们互相看看,由叶德新纳的小妾吴氏领头,告了退。
陈氏道:“可问出什么来?”
汪嬷嬷道:“锦香和书宁死也不认,剪秋却有人证物证。老奴猜测,此事或与小闲有关。是不是唤小闲过来问一问,再请三郎君示下,妥当些。”
陈氏便明白,汪嬷嬷怀疑小闲栽赃陷害。或者说,汪嬷嬷认为,陈氏若要除去小闲,可以拿此事做伐。
“唤那个贱人过来吧。”陈氏拉着脸道,想了想,又道:“再去请三郎。”
提到小闲,她心里很不舒服。这个贱人,害得她连着晕倒两次,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小闲依然一身丫鬟装扮,道:“郎君吃饭时,锦香和书宁躲在起居室后窗处,弯弓搭箭,隔窗对着郎君。幸好天可怜见,锦香不慎弄出轻微声响,郎君才发现此事。”
说词与剪秋所说并无不同,应该是对好的了。
汪嬷嬷不为所动,道:“你们且在此处,待问过三郎君再说。”又吩咐手下得力的管事:“好生看住她们。”
小闲和剪秋站在一起,对面松了梆的锦香与书宁委顿在地,做一堆儿。汪嬷嬷竟是把四人一同对待。
门很快锁上,门口有人道:“好生看紧了,要是出一丁儿点错,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剪秋在小闲耳边道:“有人看守。”
小闲微微颌首,陈氏站在锦香一边,早在她的预料中。若说锦香拿弓箭射杀她,怕是此时被关起的是她,而不是锦香了。
锦香坐在地上,突然脱下一只鞋,朝小闲掷来。
小闲只见黑影一闪,连忙避开,鞋子掷到墙上,反弹回来,落在剪秋脚边。
剪秋低声喝道:“你不想活了吗?”
锦香连声冷笑。
书宁恶狠狠瞪着小闲,道:“且看谁能活到最后。”
她也看出汪嬷嬷有心偏袒她们,心里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陈氏站在她们一边,倒霉的一定是小闲。
小闲笑了笑,道:“好,且看谁能活到最后。”
叶启走到隔开前后院那条巷弄,袖袖哭丧着脸上前行礼,道:“小闲姐姐被夫人唤去上房了。”
夫人一定会想法子弄死她的。袖袖一颗心早提到嗓子眼。
叶启道:“你先回去吧。”
袖袖求道:“郎君快去救小闲姐姐,去迟了,就来不及啦。”
叶启笑了,道:“一切有我呢。”
袖袖在后跟着,叶启挥挥手,道:“回去。”
袖袖不敢不听,怏怏而回。
“娘亲找我?”叶启进门便道:“儿子正想过来向娘亲请安呢。”
陈氏板着脸坐在几案前,道:“一大早的,为着你的事,娘亲很是不快。听说,锦香昨晚想杀你?可有此事?”
叶启在下首坐了,叹了口气,道:“是啊。昨晚原想即刻押来交由娘亲处置,又想儿子不孝,惹娘亲生气,让娘亲操心,二更天了,还不让娘亲歇着,于是吩咐她们今早才押过来。”
陈氏看他。
叶启坦然迎视陈氏的目光,道:“如今娘亲只信奴仆,不信儿子了吗?”
陈氏心里一软,他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一手带大的儿子。
“不是那个贱人设下的计,故意陷害锦香?”陈氏依然盯着叶启,注意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