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怡到英国读的是法律硕士学位,加上家庭的因素,见识要比普通年轻女人要开阔得多,自然知道城乡人均收入都不过千,贫穷的程度会有多恐怖,差不多将有一半人口处在赤贫线以下,大多数人连温饱都成问题。
对大多数生活富裕的家庭来说,很难理解温饱都成问题是什么概念。
等成怡跟陈丹稍缓过劲来,沈淮便指着路,叫孙亚琳往嵛山县城里开。
所谓的嵛山县城,就跟两三年前的梅溪镇差仿,面积甚至还有略小一些,外围有些农地。
整个看上去是窝在山岭间的一座大坝子,狭长的椭圆地形,仿佛一片巨大的榆叶落在山岭间,给东嵛溪分割成两掰。
主城在河东,沿河有一段柏油路,也是进山以来最平整的道路,但开车过去,路侧的支路巷道,要么是砂石路,要么就是古老的石板路,相比较梅溪镇更高的地方,就是嵛山县城保持着更好的古镇风貌。特别是河西,地方虽然更狭窄,但古镇风韵更浓郁,远眺去,城头城尾,竟只有两座窄桥,将河东河西两个半城连起来。
县招待所在柏油路的顶头,跟县政府大院挨着,都是老式的寨楼。
沈淮将车开进招待所的院子里,办了住宿手续,最好的房间每间也只要三十元,包中晚饭另加十元。不过知道嵛山入秋后风景不错,进招待所住宿的旅人倒也不少,沈淮他们来晚一些,都未必有足够的房间。
进了招待所,成怡跟陈丹的精神倒是恢复过来了,阴霾了一天的天气在黄昏之时又突然转晴,沈淮带着三女离开招待所,瘸着脚往更高处走,居高望下,看着嵛山县城层层叠叠的黑色屋面,给东嵛溪分成两掰,仿佛两片深色的云彩,在城区的边缘,野杮子林红染如火,仿佛要将东嵛溪烧燃……“这边的风景真好,以后展旅游业倒是不错啊。”成怡这才觉得在路上颠簸两三个小时走这一趟,还真是值了。
沈淮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旅游业能展到什么程度,跟经济展的整体水平密切相关。嵛山县是东华人口最少的一个县,但也有五十来万人口。想要五十来万人口都能靠旅游业解决温饱问题,那至少需要吸引每年一千万人次、平均每天三万人次进山旅游消费才免费够,靠三五个大款或者偶尔一二十人的海外旅行团,只能叫三五百人以此为业。而即使外围的经济展起来,有出游消费的需求,嵛山县自身基础条件差,现实生活也没有太多像我们这般吃饱饭撑着、没事颠簸两三个小时就为看个野杮子林跑一趟的人。”
孙亚琳听沈淮一路谈嵛山县的风土人情,见他知道嵛山县的各种情况了解很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不会闲疯了,想进嵛山当官吧?”
“你不觉得嵛山是个休生养性的好地方?”沈淮问道。
“嵛山县的资源太有限,甚至连成片用来展大规模产业的平整土地都少,你能耐再强,把你扔嵛山来,你就是一条小泥鳅,折腾不出什么浪花,”孙亚琳说道,“我要是谭启平,就直接把你调到嵛山县,让你当个副书记,困死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看你还怎么折腾。你不服从调令,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地方。”
“再毒妇人心,”沈淮跟孙亚琳横了横眼,又跟成怡说道,“对了,崔老爷子早年就在嵛山县打游击,还是当时的嵛山县委书记,他喜欢喝嵛山茶,你后天回去,捎几件山货,准保能讨长辈的喜欢。”
放在防备心态,以平常朋友相处,成怡现沈淮这个人,知识广博、见解深刻、谈吐风趣,为人处事妥贴,与他相处又不会感到有丝毫的压力,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说,做恋人不合格,做朋友真不错。
就算孙亚琳,虽然言语间经常挤兑沈淮两句,甚至会时不时的数落一下他以前的劣迹,但成怡能感觉到孙亚琳跟沈淮这两个可能都算不上有什么血缘关系的表姐弟,关系其实亲密得很。
已经过了两天,沈淮右腿消肿不少,只要路程不长,倒也能慢慢的走,将晚时分,就陪着三女在嵛山县城里转悠,又寻了正常的山野风味餐饮,请她们饱餐一顿。
第二天起早,又开车走更崎岖的道路,往上游嵛溪湖去游玩。
嵛溪湖是六十年代建的一座水库,配建水电站,是嵛山县为数不多的几处工业设施,电站装机容量只有四千瓦。虽然水电站不大,但由于嵛山县的经济展落后,电站在丰水季所的电力甚至有富裕,能往外输出,也是嵛山县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嵛溪湖藏于山岭之间,汇聚嵛岭东坡十数条溪河,积水面积近有百平方公里,不仅是淮省东部最大的水库,也是东华市境内最大的淡水湖。
在嵛溪湖玩了半天,到下午两点钟,沈淮再开车,带着三女直接离开嵛山县,返回东华市里,第二天又赶早,将成怡送到机场,让她乘机返回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