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七年,十二月上旬,一支身穿大明辽东军服、面黄肌肉的队伍沿着大路浩浩荡荡地向开原城的方向行进,由于衣着单薄纷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支行进的队伍就是银州城蒙古军与李云天交换、回赎的辽东明军战俘,总数近两万余人。
经历了几个月地狱般俘虏营的生活后这些明军战俘一个个心神憔悴,目光呆滞,看上去犹如一具具行尸走肉般,没有丝毫的生气可言。
与那些死在战俘营中的同伴相比,这些明军战俘无疑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活着,看见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其实,如果不是李云天提出了交换战俘的提议,那么这些天还有更多的明军战俘被冻死、饿死和杀死,因为李云天开出了令蛮苏和穆都无法拒绝的回赎明军战俘的价格,故而两人下令改善了战俘们的生存条件,使得他们得以支撑到回开原城。
开原城城外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数十个草棚,有的草棚里生火做饭,有的草棚里发放过冬衣物,有的草棚进行医疗诊治,还有的草棚对俘虏的身份进行登记,分工非常明确,有条不紊地引导着那些步履蹒跚前来的俘虏们。
李云天立在城门楼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狼吞虎咽犹如饿虎投胎般啃着面饼、喝着稀粥的俘虏们,可以想象出他们在蒙古军的战俘营中忍饥挨饿,受尽欺凌的景象。
为了避免撑死人的悲剧,李云天特意规定了每名明军俘虏食物的配给量,饥民被撑死的事情在大明可是屡见不鲜,况且吃太多东西对他们的肠胃也不好,要循序渐渐地调整俘虏们的饮食。
“侯爷大仁大德,我辽东将士定会铭记侯爷的大恩。”望了一眼城下黑压压的俘虏,立在李云天身后的裴俊不由得走上前一步,冲着李云天一拱手,郑重其事地躬身说道。
为了回赎这些被俘的明军,李云天不仅让骁武军放了那些抓来的蒙古兵,而且还为此花费了近十万两的银子,在辽东敢如此做的人恐怕也只有李云天了,即便是义国公张昊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通常来说,交换战俘事情都是在战争结束后,李云天此时就与蒙军交换战俘无疑有“扰乱军心”的嫌疑,被俘的明军士气低落很显然会影响到开原城守军的士气,同时也加剧了开原城物资的消耗。
另外,李云天竟然用一比一的比例交换战俘,事后也难免被一些人诟病,很显然蒙军的战斗力要强于明军,一比一交换的话明军无疑吃亏了,等于无形中增强了蒙军的实力。
再者说了,毕竟现在战争刚刚开始,李云天动用了这么大一笔钱难免被人说成是“滥用军帑”。
因此,在辽东战局如此严峻的情形下谁能顾得上那些被俘的明军,谁又敢一口气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回赎战俘?万一明军在辽东战败被逼退出辽东,那么毫无疑问此事会被人当成把柄秋后算账。
裴俊自然清楚李云天与蒙军交换战俘后将承担巨大的风险和压力,所以才在心中感激李云天救下了那些战俘的性命。
“为大明拓疆守土是本侯的职责,本侯只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而已,保全了我大明的将士,何来的恩德可言?”李云天闻言摇了摇头,淡淡地向裴俊说道,丝毫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侯爷,卑职将严格操练这些将士,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裴俊见李云天如此大度,心中不由得更加钦佩,于是沉声回答,他准备让那些战俘变成李云天手中的一把对付蒙古军的利刃。
“此事先不要着急,让他们先养好了身子,等年后再进行操练。”李云天摆了摆手,这件事情不能着急,现在那些战俘的身体虚弱至极要先调养好了才能进行训练,否则必将事倍功半,无法达到最佳效果。
“卑职明白。”裴俊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答应了下来,这次能从战俘营***来的人都是年轻力壮者,他相信只要能像骁武军一样操练必定能脱胎换骨,即便达不到骁武军的水准也足以与蒙军一战。
“侯爷,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这时,顾礼裕大步走上了城门楼,来到李云天身边躬身说道。
李云天闻言望向了护墙下面,只见十几匹驮着行李的马匹在一支百余人的骁武军军士的护送下离开了城门,穿过路上的俘虏后向银州城方向而去。
“侯爷这一招平地波澜实在是妙,恐怕穆都以后会防备着蛮苏。”望着那支远去的队伍,裴俊不由得笑着说道。
李云天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队伍中的那些马匹驮着的是从朝鲜国西京运来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玉器等物品,是他送给银州城鞑靼将领蛮苏的新年礼物,以感谢他对明军战俘的照顾,同时也蕴含了示好之意。
蒙古鞑靼部和瓦剌部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虽然这次双方联合起来南侵大明,但彼此间都对对方充满了戒备心理,因此李云天故意给蛮苏送礼,这样一来必定会使得穆都猜忌,无形中起到瓦解两人的作用。